浅谈公文语言的言简意丰语用效果——以“应×尽×”结构为例

“应×尽×”是我们日常工作生活中常见常用的一种短语结构。特别是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这一表述形式日渐成为“流行语”，广泛应用于疫情防控工作各领域各环节各方面，频频出现在各种文件、讲话和新闻报道中。我们不妨先来看一组实例：
（1）疫情防控期间，全国检察机关共接收群众信访106876件，对于收到的群众来电来信，检察机关做到了应回尽回，7日内程序性回复率为100%。（《人民日报》，2020年4月15日）
! U* k/ u, H( T0 m: o（2）以定点医疗场所为重点，全面摸清各地疫情医疗废物、医疗废水产生、收集、转运、贮存和处理处置情况，确保应收尽收和应处尽处。（《生态环境部关于统筹做好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生态环保工作的指导意见》，环综合〔2020〕13号）。
# v4 g! J. c, {) S. i! K4 s! V（3）因时因势复工复产、复商复市，用1个多月时间，全市1万多家“四上”企业实现“应复尽复”，1326个亿元以上重大项目全面复工，赶上全国、领跑全省。（《武汉市人民政府公报》，2021年第3期）
（4）按照普惠小微企业贷款“应延尽延”原则，积极对接，为企业办理贷款展期，并将利率下调40个基点，成功化解迫在眉睫的资金压力，帮助企业渡过难关，稳住用工。（中国人民银行官网，2021年2月18日）
（5）为进一步巩固来之不易的防控成果，全面加强疫情溯源和监测，提出三个“务必”，即务必做到“应申尽申”，务必做到“应扫尽扫”，务必做到“应管尽管”。（天津西青官方微博，2022年5月20日）
（6）近日，北京市部署2022年教育考试招生工作，明确“应考尽考、一个不落”。上海、甘肃等地也想方设法确保考生“应考尽考”。（新华社客户端，2022年5月27日）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些有代表性的例子反映了2020年以来各地区各部门防范疫情风险所制定的对策措施和采取的行动措施，带有鲜明的时代特征，既折射出疫情对经济社会发展影响的广泛性和深远性，也展现出社会各界、各行各业勠力同心积极应对疫情挑战的坚定信心和主动作为。实际上，这类“应×尽×”的用法早些年便已出现在政府采购、城市低保、社会救助、劳动保险等相关领域的政策举措表述中，有的还被写进了党政机关文件。比如：
（7）肖作福副省长在全省国税系统征管改革工作会议上号召：加快征管改革 实现应收尽收。（《税务》，1996年第9期）
（8）长寿街道办事处积极探索新的机制，通过劳动保障和民政部门通力协作、密切配合，确保救助和就业工作实现联动，有效地促进了“低保”家庭中有就业能力的人员实现就业，实现了“应业尽业，应保尽保，应帮尽帮”。（《中国就业》2004年第2期）
（9）坚持应采尽采，进一步强化和实现依法采购。（《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加强政府采购管理工作的意见》，国办发〔2009〕35号）
# o4 h8 |/ D/ V$ E( H5 x可见，“应×尽×”结构具有深厚而广泛的语言应用基础，已融入了人们日常的生产生活。从公文用语特点的角度来看，“应×尽×”充分彰显了公文语言的庄重性、简洁性、平实性。值得一提的是，这一短语结构的简洁性营造出语用效果的丰富性，有效促进了政策措施的表达和执行。这种言简意丰语用效果主要通过如下几个方面来传导：
其一，整齐干练的语面。“应×尽×”一般为四字短语，其中“×”多为单音节词，如上例中的“收”“贷”“考”等；也有双音节词的用法，如“应公开尽公开”“应追诉尽追诉”“应听证尽听证”等。这种结构形式简短、匀称、整齐、紧密、醒目、直观,没有一个多余、拉杂或者可有可无的字眼，从字面上即给人以震慑力，能很好地维护公文语言和政策辞令的严肃性、权威性、原则性。
9 u0 f9 A# U& o: u! ]其二，亦俗亦雅的语体。“应×尽×”结构集庄重与平实于一体，既有书面语的端庄、严肃、得体，又不失口语的朴实、通俗、易懂，符合大众阅读理解需求。尽管“应”“尽”这两个词书面色彩较浓，但正是这种简洁凝练、干脆利落、要言不烦，使之既不显拖沓、啰唆，又可“雅俗共赏”，同时在一定程度上节省阅读时间、精力，提高信息传递效率，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特别是涉及疫情防控、民生保障等方面的政策，往往具有适用范围广、受众群体大、执行刚性强等特点，更加需要类似简明扼要的词语来增强表达效果。比如，“应检尽检”“应考尽考”“应保尽保”，这些提法一旦进入人们的视听范围，就可以达到“秒懂”的效果。即便有些晦涩、拗口的表述，比如下例中的“应科尽科”，只要稍作解释说明也能很快被人接受。
（10）准确把握板块定位，严格落实科创属性评价标准，扎实做好“硬科技”企业的推荐与申报工作，努力做到“应科尽科”。（《上海证券报》，2022 年4月11日第003 版）
其三，凝练丰富的语义。助动词“应”和副词“尽”，分别表达“应该”和“全、都”的意思，连起来使用时，更能将丰富饱满的语义“凡是应该……的，都必须……”“只要符合……的，就应当……”，通过“应×尽×”的缩略形式传递出来，可谓言简意赅、辞约义丰。比如，例（1）中的“应回尽回”，在前文所述全国检察机关收到的群众来电来信事实的铺垫下，“只要符合检察机关受理条件的信访件，都按照规定程序和要求予以回复”的语义就用四个字表达清楚、准确了；又如，例（9）中的“应采尽采”，通过后置的补充说明“进一步强化和实现依法采购”，简练而清晰地描述了采购工作原则，做到“凡是列入政府采购目录范畴的，都应当全部实行政府采购”。
% z, a! j6 t8 v& U& V# {. y0 h当然，这种缩略结构的使用也不可随心所欲，往往是在有前置条件和背景说明的情况下才应用的，否则就容易令人费解。比如，下面两例同为“应接尽接”，但在不同的语境中，“接”的意思大不相同，前者指“政府服务系统衔接”，后者指“疫苗接种”。这就需要结合上下文来理解，以免造成误读误解乃至影响政策措施的准确落地实施。
/ n$ a) [+ y2 y& S（11）到2019年底，全省一体化在线政务服务平台与国家政务服务平台应接尽接、政务服务事项应上尽上。（《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印发湖北省推进数字政府建设实施方案的通知》，鄂政办发〔2019〕6号）
（12）接种疫苗是预防控制疫情的有效手段，要按照时间节点，安全有序推进疫苗接种，做到“应接尽接”“应快尽快”。（《北京日报》2021年3月2日）
其四，强硬有力的语势。“应×尽×”读起来节奏紧促、气势畅达、铿锵有力，听起来态度坚定、决心果断、掷地有声，给人以没有商量余地、必须坚决执行的感觉，且朗朗上口、易于记忆、便于传播，不论是政策举措的实施者还是接受者，都能一目了然、准确理解、便捷执行。这种强硬有力的语势，一方面是来自“应×尽×”半文言半白话的句式结构本身。比如，例（6）中“应考尽考”，若改成大白话“应当参加当年中高考的人员全部都要参考”，尽管语义没变，但按期参加考试的刚性要求和力度就大打折扣了。另一方面则来自排比修辞的运用。实际工作中，因政策措施关联事项一般不止一个，“应×尽×”短语往往也是两个或多个连用，进一步增强了气势。比如，上述例（2）（5）（8）中都达到了这样的效果。同理，下面的例子中“应检尽检、应隔尽隔、应收尽收、应治尽治”贯通起来构成排比，对疫情防控中核酸检测、隔离观察、病患收治等环节工作提出一揽子明确要求，环环相扣，语势显而易见。有的单位在传达贯彻落实要求时进一步将其概括为“四应四尽”，说明政策举措在层层传递过程中效应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更为强化了。
4 @# U5 c3 F. D0 f（13）会议强调，要加快局部聚集性疫情处置，应检尽检、应隔尽隔、应收尽收、应治尽治，协调联动核酸检测、流调、隔离转运和社区管控等重点环节，确保感染者和风险人群及时排查出、管控住。（《新华每日电讯》，2022年5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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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应用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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