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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桥庵时候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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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成 发表于 2014-4-23 09:58: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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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之后,当我离开江南荷塘边的小小庙宇枫桥庵,离开童年,我都在想,这一生中或许再没有一个时段能够以一个地方来全部蕴涵,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将一个时段来完整承载。所以,我总是很怀念枫桥庵,怀念安放在那里皎皎如鹿的童年时光。
       枫桥庵离外婆家的小阁楼不远,一条曲折而幽静的土埂小径从杨花和稻香深处延宕过来,打水井边转折。又被一片荷花塘扰乱,四面八方分成许多岔道通向芦苇荡、花海和玲珑的矮山那边。外婆的小阁楼就坐落在荷花塘边上,池塘那边就是枫桥庵。
   枫桥庵最初在我脑海留下印象,是由庵里每日准时敲响的三声罄音想象来的。旭日还未升起荷塘上微风轻拂怕惊醒了莲蓬清梦的时候、外婆的老布底鞋在木质楼板上发出沉厚而持稳的咚咚声音之后站定在门口喊我“喏——回来吃饭了——”的时刻,还有傍晚夕阳从远方荼靡的杨花荡向近处荷叶,天地渐渐融入巨大沉默的暮色时分。那时候,我只是在荷塘这边玩耍,蹲在溢出池塘的硕大莲叶底下,看浅水边的长脚蚊子和水蜘蛛,很长时间里以一种死死挣扎般要离开的姿态,却始终滑行在一个地方。这件事曾一度困扰着我,使我小小的心里苦闷而又惶惑。直到外婆说,喏,陪外婆去撞钟那个小院子看看。
       枫桥庵很小,庵里只有一个老和尚、一个小和尚、一尊弥勒佛、一只木鱼和一口古铜大钟。江南许多庵里并不居尼姑,庵又有和尚小庙的意思,当然这是外婆后来告诉我的,所以枫桥边的这个和尚住持的地方,叫做枫桥庵。现在我已经不能说出老和尚的清晰模样,只记得他面相和善、光头、青布长衫、盘腿敲木鱼,神情笃定,但不诵经。外婆用竹篮装去馒头和青菜,轻轻放下,便要退出。老和尚却起身,双手合十深深鞠躬,说阿弥陀佛,多谢施主。也是那时,我看到老和尚头顶的九个深色的疤痂。我想问他那是何物,又怕外婆怪罪。
但之后,我就常常绕过花墙一样蓊郁的荷塘,兀自到枫桥庵那里去了。从半掩的院门挤身进去,踮脚穿过天井,躲到大堂边上,偷看老和尚敲木鱼,小和尚也在一旁盘腿坐着,小木鱼的声音和大木鱼一样谨然空远,但小和尚口里念念有词。直到我都看累了,终于大摇大摆走进堂内也坐在旁边的草垫上。老和尚起身,说,觉空,今天就到这里。然后放下木鱼,再回来定神打坐。我说,怎么叫你呢。他缓缓开口,叫老和尚就好。我说,你头顶的圆痂是什么。他仍旧闭着眼睛,是戒疤。戒疤,我重复了一遍,突然不知道再问什么。小和尚却去撞钟了,那厚重而持久的钟声,在寂静如水的小庵里久久回响,从天井的雕花柱折向高堂的焚香炉,又被檐角的蛛网穿透,飞向不知深处的走廊尽头,我突然陷入一种蒙顿而清明的状态中,把长脚蚊子和水蜘蛛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于是心里一片空脱脱的失落,好像格外悲伤却又像是被另一种温润而恬谧的东西充溢了,一时不知道为何,就生发了恐慌,急得差点要哭出来了。
       小和尚走进大堂,他看着我,我也看他,光圆的脑袋、眼睛明亮、青布短衫、身体瘦小。我看着他不打算哭了。我说,喂,怎么叫你。他看看师傅说,师傅叫我觉空。那我叫你觉空哥哥吧。他又看看师傅,说嗯。我说那我们去玩吧。他再次把眼睛转向师傅,老和尚轻轻一挥手,我们就飞出大堂去了。枫桥庵这边看到的荷塘,和外婆那半边的很不一样,池水是敞开的,没有被密密的荷叶遮盖,清亮亮得倒映着蓝天和白云,心满意足地做了莲花和飞鸟的妆镜……我指着池水说,那是什么。觉空拿手挠了挠光头,是水。我说不对。是天。我咯咯地笑,还是不对。那是……。我说是你的光头。那时候还不知是和像的真意。觉空也傻傻地笑了,说以后就不像了。等我十三岁烧了戒疤就不像了。我说像你师傅那样。他点点头,嗯。我又不知道再说什么,就去旁边的田埂边上拾了一块小石子,咚得投进那边的荷叶当中,几只水鸟振开翅膀噗噜噜得飞向杨花深处……
         后来,我其实很想把老和尚叫作爷爷的,当然那是在他给我讲了许多特别的故事之后,说特别呢,是在外婆和别人那里完全听不到,而且听小花小鸟的故事像在花园轻巧玩耍,听他的故事,却是端端稳稳地行走在森林,森林很深。他讲一个老人从遥远的南边国家翻山越岭来到中土,见了皇帝做了交流又独自走了,来到一条大江边上,用一片芦苇叶子做船渡到对岸。又说他到北方一座深山里面壁了九年,收了徒弟,又怎么下了山……其中有一个故事,那时候不觉得有意思,现在想起来好像明白老和尚对我的的些许暗示和点播,有一个老和尚和他的徒弟下山,来到一条河边上,正好一位姑娘也要过河,但是水流湍急不敢强渡,老和尚躬下身来说,老衲背施主过河吧。然后平稳地过了河去,徒弟却一路苦闷不解,终于忍不住问了:师傅乃出家之人,怎能背姑娘过河呢。老和尚答道:我只背了那位施主一河宽,而你却背了三十里。徒弟一听,恍然大悟,便开开心心地和师傅下山去了。我那时既不明白为何徒弟觉得老和尚背姑娘过河不妥,又不晓得师傅说了什么徒弟后来就开开心心了,但也佯装听懂了,说,哇,那个老和尚太聪明了!身边这个老和尚却捋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
         觉空呢,却在大堂里闭着眼睛背经文,我终于听到了一些:……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我看他背着背着间或忘了抓耳挠腮得难受,就跑过去敲着他的光头说,觉空哥哥,咱们去河里划船吧。觉空嘿嘿傻笑,正犹豫着,却不由分说地被我拽走了。河呢也不是河,就是庵前头那片敞开荷叶的波光水面;船呢也不是船,只是老和尚和觉空用后山青竹扎成的小方筏子,桨是我偷偷抱出来的外婆的洗衣板。我坐在筏子这头,觉空坐在那头,长脚水蜘蛛也在游,还是游不动。我不知怎么就笑了,觉空看着我,神情很木很憨又很温暖。不知为何,觉得日子那么温柔辽阔。他小心翼翼地一桨一桨滑水,只低头看水,也不理天边璀璨的火烧云和漫天雪花一样飘飞的柳絮棉。我突然想起来就问,觉空哥哥,当和尚好玩么。嗯。我又说,那永远都在枫桥庵里么。嗯,大概是吧。噢。我又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只看见一群翠羽水鸟噌得窜出荷篷飞到高空去了。
         再后来,我离开枫桥庵,离开外婆,也离开童年。外婆去世了,我便再没有回过枫桥庵。可是我总想听听老和尚气定神闲一下一下敲打木鱼的悠远声音、想瞅瞅觉空哥哥的戒疤烧得好看不好看、想再划划竹筏子、再听听老和尚讲故事。我还想,下回见到老和尚时,一定不要再叫他老和尚,就叫爷爷吧。而觉空哥哥呢,如果可以,我想亲亲他又圆又光的大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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