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小说写于十八年前,故事纯系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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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 牌 : m9 o+ H9 c8 `3 I7 i% Y1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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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F0 s. l: p' p8 C$ q/ B我在市政府办公厅工作,上下班照例是骑自行车。那天,十字路口的横道线前多了一堆砖石,上插着警告牌,牌上画着一只大眼睛,写着“越线罚款”四个大字,紧跟着三个感叹号。红灯一亮,骑车者都乖乖地在警戒线前停下车来。黄灯才亮,自行车队如长江洪峰般地涌过了警戒线。有几辆自行车差点被砖堆绊倒。车流中爆出一阵恶骂声。
; J o! l# s* @+ u" q: s$ m自行车道中树牌,妨碍交通,影响市容,应该去掉。仿佛有那么一种责任感在我心中激荡,上班后,我去找了隔壁市容办公室王主任。王主任淡淡一笑:“这是交警大队的事情,你还是找吴大队长去说吧。”吴大队长我熟悉,一个电话挂过去,答复是区市容办统一布置的,要撤牌与区里说。我打电话给区市容办公室,一位姓王的同志回答说,他们没有布置过,十字路口的退休工人由交警大队直管,他们管不了。我又找吴大队长,他说:“既然区里没有布置,介小事体,你就直接找退休工人吧!”找退休工人?他们连骂都不怕,还会听你的?我有些愤怒起来,可又无可奈何。 * Z9 l9 R* e2 d1 w: B
几天后,我随王市长去华侨饭店。车到十字路口,红灯亮了,轿车轻轻刹住。我见旁边已有几辆自行车越出了停车线,退休工人一边挥动小红旗,一边向越线停车者吆喝,可并未进行罚款什么的。我觉得机会来了,指指警告牌对市长说:“这牌子放得真讨厌,讲安全的地方反而增加不安全因素,应该撤掉!” 9 x4 K6 I; ?* u; M% y2 d
王市长瞄了一眼,说:“骑车的人太不自觉,我看罚款不解决问题,还要拉啊吵啊的,干脆将其气放掉,也不罚你款,也不记你名,你要快吗?嗨,慢慢推吧!”王市长话闸子一打开就再也关不住了,他把香港如何惩治垃圾虫、广州如何对付闯红灯者,从耳闻到目睹说了个够。驾驶员小张也搭了进来,还没等讲上两句,华侨饭店的招牌已映入了眼帘。当车门被重重关上时,那个微不足道的问题就被关在小车里了。
1 V6 N) a' i, _7 J, n- }$ k 日复一日,设牌者对自行车越线停车习惯了容忍,骑车者对路中的警告牌习惯了避让,大家相安无事。我也因此变得麻木起来,为自己的努力而感到好笑。 + l- }, _3 V: r% s: v
不久,王市长为了沟通与市民联系,设立了市长电话。电话号码上口易记,通过广播、报纸、电视传遍了城乡每个角落。一时间,大便溢出、阴沟阻塞、断水停电等等市民们苦恼的事儿都涌进了市长电话值班室。老林新任了值班室主任,忙得不可开交,累得气喘吁吁,可也真为市民们解决了不少问题。粪便除了,阴沟通了,水电来了。报纸、电台、电视台作了几次专题报道,把老林接电话的照片登在报纸的头版头条,引来了更多的电话,涌来了更多的问题。我也被一种说不清的欲望支配着,拨通了那个老是响着忙音的电话。 1 n, I3 t8 K9 y& u0 }
“喂,”老林那略显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多么耳熟,我装腔拿调地将撤掉警告牌的意见,如此这般的理由一股脑儿抖了个空。“我想看看报纸上说的小事不过夜是不是能做到。”我说。 2 ]' d# f6 ?: o# h3 k2 U9 b8 Z
“我一定转告有关部门,请问你是哪个单位?贵姓大名?” p% Z# @6 ~" h9 b& A4 S' \, s
“我?我是外地出差来的,就不留名字啦。”我搁下话筒,笑得简直直不起腰来。 2 R9 r" X: g! y0 P; H- j
过了好半天,我实在熬不住,就到老林地方去看动静。老林见了我,就象战场上遇到了通讯兵,“麻烦你,把这张记录单送给王处长,请他赶快处理一下。”他从一叠记录单中抽出一张,递了过来。我接过一看,王市长不拘一格地批着六个大字:“请城建处落实。” 1 p& l1 I' I& L5 B* }
当我将记录单递给王处长时,王处长搁下手中文件,拨通了吴大队长的电话。吴大队长连声应诺,干脆而又谦和。我的余兴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只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在徐徐升起,扩散。 4 y# ]2 ^ i& F* o. q- x
十字路口的警告牌没有了,代替它的是一根拦路绳,一头系在快慢车道的隔离栏上,一头拿在退休工人手中。每当红灯亮起,那绳子就被拉得直直的。从此,我再也没有看到过有谁在停车线外停过自行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