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材料

别扭归别扭，这材料还得修改。可是该怎样修改呢？看着自己写的东西，怎么看怎么下不去手。于是，把材料放下，去现场转，试图通过这“转”，调整一下自己的思路。到现场转了一圈儿，看到初雪过后的满地皆白：一条条线路的钢轨轨面折射着白光，让暗色的轨腰在这白光与积雪的白色间形成强烈的反差，车场内的一条条线路更加明快，道岔区线路弯曲交错，让人感受着清新与愉悦。而那刚刚开出列车的线路，由于车辆遮挡，积雪在线路上画出等距离的隔断，远眺如梯，近观似窗，倒有几分诗情画意。

在车场四周，茂密的扫帚梅和灌木丛被积雪覆盖，形成一簇簇差不多一人高、绵软蓬松的雪垛。偶尔的，几枝遮挡不住的枝叶挺立出来，呈现出点点绿色，甚至，还有那红的、粉的、白的扫帚梅花的花朵傲然怒放，给这白色的世界增添了许多生机与活力。

我行走于值班和作业人员踩出的甬道儿，观赏着这片白色景致，顺手把暴露于这白色外面、采摘时遗漏下的花籽撸下来，在手心抖掉潮湿的枯叶，然而装进口袋。其实，一进秋天，我们便组织了团的骨干，坚持每天巡视这花木，进行花籽采摘工作了。等积雪飘落时，在车间图书室已经收藏了有十几麻袋的花籽。花籽以扫帚梅居多，诸如姜刺腊、蜀菊、高粱菊、夜来香、蝴蝶梅、胭粉豆、细粉莲、季季草、地雷花儿之类也都晾干、簸净，用废旧套筒分类装袋上箱……这些不仅够我们来年绿化站场的，就是再支援几个车站的美化也是绰绰有余。然而，采摘花籽儿已然成为了我，包括团内骨干们的习惯，看到了成熟的花籽儿便会忍不住要采摘下来放进兜里。

这材料还需要精练，精练到发言10分钟的容量。正常语速讲10分钟得用多少字？我吹着手里的花籽，心里依然放不下那该死的材料。这样想着，倒让我的心里开了些窍儿。掌握字数才是修改这材料的正理儿，要是字数把握不好，那还谈什么精练呢？可也是，组织会议是需要把握时间的，那么大规模的会议总不能让你一个人信口开河，想说多少就说多少。

我有了这个想法儿，便回到办公室，在卷柜里找出组织青工技术练工用的秒表，趁高主席出去，我一个人在时，我便拿了用稿纸誊写清楚的文稿朗读，掐朗读每页稿纸文字需要的时间。有了这个底数和这一番折腾，再审视自己的材料时，我头脑中的思路也便清晰了许多。尽管这样，修改时，我对原有的文字却依然难以割舍。于是拿了稿纸，重新誊写，一边誊写，一边归拢自己的文字，这倒逼迫自己把材料的大小标题及内容重新捋了一回。

大凡在机关搞过文字的人大都有过这种把自己要表达的东西反复推敲人经历，甚至，有人形容这推敲的过程如女人分娩，要生出一个健康的孩子，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痛苦与磨难呢。

“这是肚里有，要是肚子里没有，就是再让他肚子疼，就是疼得她满地打滚儿，她也生不出来！”安忠凯说这话时颇有感慨。

这是我形成这材料过程中找安干事帮忙后，安干事看了我的材料，再听我诉苦时说的。

“这材料里有没有文学味儿？”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的这份担心来自彭国春书记还在车间时对我写的材料的批评。

“你写的东西逻辑、结构还像那么回事儿，就是这文字总有些小说、杂文的劲儿。辞藻华丽，形容词过多，这是不符合公文要求的。”彭书记把我的材料隔着桌子扔过来，说话时一脸的严肃。

“这通讯报道……”我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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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