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稿帮带新人

浙江省人大常委会办公厅  何新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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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稿起草是一项高强度的脑力兼体力劳动。长期从事机关文字工作的人，案牍劳形，有的消瘦，有的白发，有的近视，有的驼背，满面红光者实在少见。正因为辛苦，所以一般人都不愿意干，目前机关里面最缺少的就是写文章的人。多年来，我在为省领导代拟讲话稿时，曾多次表达加强机关建设尤其是干部队伍建设的思想。后来我更是在有关场合直接呼吁要切实加强机关文字队伍建设。可惜人微言轻，收效不够明显。个人虽然改变不了宏观大局，但在微观层面还是可以尽自己的努力，扎扎实实地做点工作。一言以蔽之，就是通过文稿写作帮带新人。2011年3月，我在北京带领一名副处长写作十一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精神传达提纲，可以说就是这方面的一个具体案例。
　　我的方法其实非常简单，概括起来就是按照时间顺序分为给他看、为他讲、让他写、帮他改这么四个步骤。撰写十一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精神传达提纲，最具有参考价值的自然是九届、十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两个传达提纲，为此我把过去这两份材料找出来送到这位副处长手上，让他认真阅读，学习谋篇布局，分析写作方法，考虑今年思路对策，努力做到心中有数，这就是给他看。在他有所思考的基础上，我专门抽出时间为他讲解全国人大会议精神传达提纲写作的有关问题，把自己的经验得失和盘托出，为的是让年轻同志少走弯路，这就是为他讲，包括会前讲、会中讲两个阶段。因为是以文稿帮带新人，所以关键是让他写，一切感性认识、思维能力、实践经验都得通过动笔才能日积月累和不断提升，让他写是培养写作人才的核心问题和关键所在。修改为的是对文稿进行完善提升，他写完第一大部分，我就拷贝过来立即进行修改，这样我们两人从此同时作业，不至于让我在旁边空等，也就极大地节约了时间。修改之后，发现具体问题，我及时进行讲解。多讲解，把讲解贯穿文稿写作全过程，这是我指导文稿写作、帮带新人的工作重点和一个重要体会。下面，具体谈谈我是如何讲解的。
　　一、传达提纲的写作历史与现状
　　浙江代表团每次参加全国人大会议，工作班子为代表服务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撰写会议精神传达提纲，在会议结束时印发代表提供参考。这个做法始于何时，我没有进行考证，但曾经听到老领导老同志讲过这方面的一些情况。据说早年浙江代表团专门聘请浙江日报社名记者大手笔担当传达提纲的写作任务。后来逐步地由省人大机关文字工作者担任，曾经还出现过会议快要结束而传达提纲拿不出初稿的惊险情况。前人写作的传达提纲有的文采飞扬，有的磅礴大气，有的朴实无华，体现出强烈的时代气息、明确的领导要求和鲜明的个性风格。与其他省、市、区相比，从写作要求的角度看，浙江代表团的传达提纲是比较讲究的，这充分体现了浙江文化文风传统的深远影响。通过交换资料，我曾经看过海南、湖北、安徽、江西等代表团的传达提纲，基本上都是直接摘录政府工作等各项报告的内容，这种处理方法相对简单一些，综合的程度相对低一些。而浙江代表团对于写作传达提纲向来高度重视，每次都是安排机关业务骨干力量专门负责这项文字综合工作。浙江团的代表对于传达提纲也非常关注，会议转入第二阶段就开始陆续有代表询问传达提纲的写作进度，很多代表拿到传达提纲书面材料之后还要拷贝电子文本。很有意思的是李从军（不是浙江团的代表）担任中宣部副部长期间多次派人找我拷贝浙江团传达提纲的电子文本，这位曾经在浙江任职（中共宁波市委副书记、中共浙江省委宣传部长）的领导同志对于浙江代表团整理的材料表现出一种特有的信任和热情，从此也可以看出浙江代表团传达提纲的质量和影响。
　　二、传达提纲的写作方法与要点
　　第一，关于全国人大会议的基本认识。中国共产党是执政党，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是最高国家权力机关。2010年10月18日党的十七届五中全会提出了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二个五年规划的建议；同年12月10日中央召开经济工作会议就2011年我国经济工作进行全面部署。全面深入地贯彻党的十七届五中全会精神和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精神，把党的意志转变成国家意志和全国人民的自觉行动，是十一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的主要任务。大会审查、批准的“十二五”规划纲要集中体现了党的十七届五中全会精神，大会听取、审议的政府工作报告全面贯彻了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精神，代表们通过认真审议规划纲要和政府工作报告，进一步深化思想认识，把思想统一到中央的决策部署上来。会议结束之后，代表们回到各地各单位进行传达学习，使会议精神更好地得到贯彻落实，从而动员全国各族人民为实现大会确定的目标而奋斗。因此，全国人大会议不仅是法定程序的会议，而且是统一思想的会议，更是全国人民的动员会。会议广泛发扬民主，形成思想共识，决定国家大事，体现人民群众根本利益，有利于巩固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地位，所以人们经常说召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会议是各族人民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
　　第二，关于传达提纲的框架结构。经过多年来的不断完善，浙江代表团的传达提纲，逐步地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框架结构。这个框架结构，一般包括会议的基本情况、党和国家领导人在浙江代表团讲话的主要精神、有关选举结果事项或五年规划纲要或法律决定规定的说明、代表审议时关注的热点问题等四个部分，其中会议基本情况、领导讲话主要精神、代表审议关注的热点问题等属于每次会议都有的常规内容，而关于大会选举结果（一次会议）、五年规划纲要（四次会议）、法律决定规定的说明则要视情而定。另外，传达提纲开头有一段文字总的简要叙述会议召开的时间和代表参加的人数等情况，结尾还有一段文字简要表达会后贯彻的打算要求等。
8 K* L& ~3 T' B; @4 S$ Z) _　　第三，长文要短写。传达提纲的篇幅一般控制在两万字以内，虽然在北京前后要停留十多天时间，但真正写作则是集中于三四天时间之内，由于最后要送请代表团主要负责人即省委书记审签，所以这基本上可以说是一篇急稿、大稿。顺利完成这项写作任务，不仅需要扎实的文字基本功，而且需要良好的心理素质，尤其是丰富的写作经验，这些都需要依靠实践进行不断积累。如果把传达提纲当作一篇大稿子，年轻同志就会感受到很大的压力。为了尽量减轻年轻同志的思想压力，我提出长文短写的处理方法。整篇传达提纲虽然可能会达到两万字的篇幅，但每个部分长的五六千字、短的两三千字，都可以当作千字短文来对待。只要会写千字文，就应该会写万字文，千万不要被整篇长文吓倒。这就是长文短写的好处，实际上相当于军事打仗时的化整为零、各个击破的战术方法。与此同理，千字文是由段落组成的，只要能够把一段话写好，就应该会把一篇文章写好。
/ |! t# J) X1 _0 x　　第四，综合整理是反映会议精神的主要方法。机关文稿写作，不同的文稿具有不同的写作方法和要求。譬如，讲话稿就是要用自己的语言表达领导人的思想；会议纪要主要采取叙述、概括的表达方法，等等。对于全国人大会议精神，主要采取综合整理的方法，一切表达都要有来历有根据，所有提法都要讲究规范，不能想当然地进行自我创作，这是一种客观纯度较高的综合写作行为。当然，纯客观综合整理是就传达提纲内容而言的，至于文章的形式方面譬如结构布局安排等则不可能排除个人主观因素的影响。这里可以与省委办公厅、政策研究室关于中央全会、经济工作会议精神传达提纲进行简单对比。领导讲话稿是中央全会、经济工作会议精神的主要载体，所以这两种会议精神传达提纲基本上都是直接摘录中央领导在会议上的有关讲话稿，这样做可以确保传达时保持原汁原味。以此类推，政府工作等各项报告总结过去、谋划未来，全面贯彻中央决策部署，着力推动经济社会等各项建设，回答解决当前人民群众密切关注的现实问题，应该是全国人大会议精神的主要载体。因此反映会议精神离不开各项工作报告。要么直接摘抄，要么通过代表审议进行间接转达，总之如何反映确实很有讲究。我的处理方法主要有这么几点，一是以政府工作报告为重点，一般把政府工作报告关于新一年工作安排归纳为六个方面进行反映，人大常委会工作报告、“两高”工作报告各安排一条进行反映，总的条目控制在八条以内；二是在内容上突出重点、要点、亮点，即新的工作重点、重大政策措施、引人注目的亮点安排等等，把这“三点”集中笔墨要言不烦地归纳好反映好；三是采取夹叙夹议的方法，叙述的是工作报告上的客观内容，议论的是代表们的观点和口吻；四是紧密联系浙江实际，这次会前夕国务院批准了《浙江省海洋经济发展示范区规划》，会议期间国务院批复义乌市国际贸易综合改革试点总体方案，这些都是浙江改革发展的大事，代表们十分关注，要特别注意反映好表达好。这八条放在一起就是传达提纲最后一部分内容，即“代表们审议时关注的热点问题”。在这一部分帽段里面，要对各项报告有所交待，重点介绍政府工作报告和全国人大常委会工作报告，而计划、预算和法院、检察院等四个报告则可一笔带过，帽段部分文字要非常精简，决不可拖泥带水。经过多年实践，我总结出一条规律，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就来年经济工作作出的部署、政府工作报告关于新的一年工作安排、广大人民群众迫切要求解决的实际问题等三个方面具有高度的一致性，而这些方面往往既是大会宣传报道的重点，也是代表们审议时关注的热点。所以若论会议精神，政府工作等各项报告是源头，而数百期简报则是支流。为求准确规范，要取材于工作报告而不可依赖会议简报。更为主要的是，简报以正面肯定求同为主而少批评争论意见，内容大同小异且连篇累牍，数百期通读真够累死人，早知如此则不看也罢。
3 H! X1 y4 O" ~% P% A, q　　第五，关于今年政府工作等各项报告内容的梳理。政府工作报告全面回顾总结了“十一五”时期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取得的巨大成就，深刻分析了“十二五”时期我国经济社会发展面临的国际国内形势，这些判断和把握都是规范化的提法，传达提纲有关这方面的内容可以直接应用。政府工作报告从十个方面部署2011年工作，如果都作为代表审议关注的热点问题则显然太多了，因此必须进行适当合并以求得逻辑结构上的更加合理。为此，一是把“进一步扩大内需特别是居民消费需求”并入“加快推进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二是把“大力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和人才强国战略”与“大力加强文化建设”合并，三是把“深入推进重点领域改革”与“进一步提高对外开放水平”合并，四是把“加强廉政建设和反fubai工作”并入“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体系”里面。经过这样处理，政府工作报告十个方面工作部署归纳为六个方面问题。吴邦国委员长在人大常委会工作报告里正式宣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体系如期形成，这是本次大会的一大成果，作为代表审议时关注的最后一个热点问题，把人大和“两高”工作报告一并带上，同时照应政府工作报告关于加强廉政建设和反fubai工作的内容。本来想把“两高”报告合并整理一条放到最后，但感觉到一是没有什么特色，二是放在最后压不住阵脚。既然如此勉强，也就只好痛快地放弃。这样，代表审议时关注的热点问题只有七个，比原计划少了一个，从文章精简角度看是好的。
　　第六，着眼于浙江实际把握领导讲话的主要精神。党和国家领导人参加浙江代表团全体会议，在听取代表审议发言之后，一般都要发表重要讲话。有的有讲话稿，有的属于即席讲话，有的讲话时间长，有的讲话时间短，不能一概而论。凡是党和国家领导人（包括中央政治局常委、委员，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国务院副总理等）在浙江代表团的讲话，都要同步录音并整理成书面文稿，其主要精神放到传达提纲里面作为第二部分内容，即“党和国家领导人在浙江代表团讲话的主要精神”。如果录音整理稿未经领导本人审阅，则在摘编时一定要加上题注予以说明。如何摘编、摘编多少内容为好？第一，党和国家主要领导人（总书记、委员长、总理、政协主席）的讲话稿尽可能少作压缩以保持原貌；第二，党和国家其他领导人的讲话稿摘编要掌握一个原则，就是要尽量保留与浙江相关的内容，主要包括肯定浙江过去经济社会发展成绩、就浙江今后发展提出希望等两个方面内容，至于与浙江无关的其他方面内容一切都可从略。过去根据录音整理的讲话稿很少送领导本人审阅，传达提纲送审、付印的时间节奏比较好掌控。但是，后来讲话录音整理稿要送领导本人审阅，而领导日理万机，文稿往往难以及时审批，传达提纲走完程序而不能及时付印的情况也就在所难免，这是今后传达提纲写作需要协调解决的一个具体问题。
& }1 b% K) X5 u- H　　第七，会议情况梳理概括要注意过去时。传达提纲第一部分是会议概况即会议的基本情况，要采取综合概括、客观叙述、突出重点的方法。首先碰到的问题是，十一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呢？这个判断过去历来在3月5日人民日报为人大会议召开而配发的社论里面一般都会有相应的表述，但今年是个例外，社论没有任何表述。还好胡锦涛总书记在“两会”党员负责人会议上讲话有这方面的内容，他说“十一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是在我国发展进入‘十二五’时期、全党全国各族人民满怀信心迎接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的形势下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这应该是最规范化的提法，传达提纲可以直接应用。对于会议情况的描述表达，一定要注意站对时间立场。根据人们一般的思维习惯，会议召开之前往往强调会议的指导思想、会议的主要内容、开好会议的要求、会议的重要意义等等，会议结束之后则不能再这样讲了。过去有的同志没有考虑会前与会后的区别，叙述会议情况的时间立场非常模糊，将来时与过去时区分不清。经过实践总结，我认为会议基本情况的叙述要采取过去时，从现在回过头去看会议的情况，这才是会后叙述的正确做法，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会议已经闭幕了，传达提纲如果再去讲会议指导思想、重大意义、会风民主等等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这次我提出从三个方面概括反映会议的基本情况，一是总结过去，谋划未来，会议取得了重大成果；二是畅所欲言，共商国是，会议形成了高度共识；三是求真务实，开放有序，会议展示了良好形象。如果是会前讲话，第一条就是会议的任务内容，第二条就是希望代表认真履职，第三条就是会风方面的要求。上述三条没有出现意义、会风、主题、主线等习惯流行用语，是力求让文稿展现出一种新的面貌。由于这是第一部分，代表们首先要阅读的内容，如果依旧是一副老面孔，读者因此可能不忍卒读。所以这一部分看似容易，实际上写作难度最大、要求也最高，是写作需要突破的重点区域，可以说整篇传达提纲写作的成败得失全在于此。第一部分如果写出新意，就会为整篇文稿增添色彩，给人耳目一新之感，从而引人入胜，甚至其他不足之处也可因此而掩盖。
　　第八，关于“十二五”规划纲要的主要内容。九届、十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在审查批准十五计划纲要、“十一五”规划纲要时，有关纲要的说明都是以专门文件印发会议，传达提纲介绍纲要内容只要摘录其说明即可。而在十一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上，“十二五”规划纲要只有草案而没有说明，在这种情况下关于规划纲要的内容只能依据规划纲要进行归纳摘录，情况比过去稍微复杂一点。经过归纳梳理，共摘录成三个方面，一是“十二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的指导思想和基本要求，二是“十二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目标和政策导向，三是“十二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的战略重点和主要任务。开头帽段部分简要叙述了规划纲要的性质和特点。
　　以上八个方面是“为他讲”的主要内容，多数是会前讲的，不少是会中讲的，为了便于表达在顺序上作了调整。
　　三、传达提纲的写作回顾与小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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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_0 @" V3 v7 S+ s  h　　2011年3月，十一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在北京召开，我随浙江代表团再次入住总政治部西直门宾馆，第七次承担代表团传达提纲的写作重任，同时指导另一位副处长的写作，具体方法已经如上所述。这位副处长这次会议主要任务是担任小组联络员、整理代表发言，写作传达提纲可谓兼职学习，所以要求不能太高，凡事欲速则不达，要按部就班地来。但是，通过这次练习和学习，他如我当年观摩一样，已经有了初步的感性认识，为进一步实践奠定了较好的基础。年轻人体力精力都很充沛，经过两三次的实践锻炼，一定会比我做得更好。如此苦口婆心，如此煞费苦心，如此费力劳心，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年轻人快速成长起来。果然如此，我就可以早日休息享福了。最后还有一点，那就是传达提纲的改进问题，这是一个逐步的过程，相信后来人的智慧和创造，希望寄托在后来人身上，后来一定居上！
                             （2011年3月18日上午动笔、晚上22时完稿，19日上午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