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郑州星见到林渊源的时候,觉得林渊源的美丽和出众令周围的乘客都黯然失色。她化了妆,长长的垂直披肩发使她略显瘦削的脸颊更加楚楚动人,一身纯白的名牌运动装,运动鞋,黑色的双肩包,使她娴雅之中又增添了一份活泼的气质。 在路上,看着频频注视自己的郑州星,林渊源的脸红了,她说:“别老是这么看我,我很难为情的。” “渊源,你今天真漂亮。我想,桃花岛上的桃花见了你都要相形见绌了。” 林渊源想到为了能有这样的神采见到郑州星,她在美容店足足呆了大半天,但是她没说,她不希望这趟旅行在郑州星的记忆中留下任何阴影。 一踏入岛上,林渊源感觉一股清新的风迎面而来。岛上海湾浅滩,礁石成林,在绿树丛林中隐约着粉墙黄瓦的禅院。正是春季,岛上桃花片片,飞蝶绕来绕去,一片诗意盎然的景象。 两人并排走着,林渊源说:“你知道这个岛为何叫桃花岛吗?相传秦朝道士安期生曾在此地隐居,采药炼丹,写诗作画。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在山石上作画时墨洒于山石上遂成桃花纹,从此这个岛就叫桃花岛了。 正是春季,岛上游人如织,桃花丛林阵阵,成双结对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飞舞,空气中散发着清新和花的香味。游人兴致勃勃或三五成群或高谈阔论。林渊源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她对郑州星说:“我们去乌石砾滩吧,那里的砾石可漂亮了。” 郑州星看着身旁的林渊源,心中真是感慨万千。这样的镜头,他在现实和梦中不知构思了多少回,而他知道林渊源是个理智和矜持的女人,她能答应自己来这个美丽的岛上,让他终于梦想成真,对他来说,不啻是一种突然降临的恩赐。他想:可能自己十多年的执着相思感动了上天,所以才给他这个机会。他细细体验着与林渊源在一起的感觉,林渊源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让他感到幸福与陶醉。他想:我现在好像才真正体会到恋爱的滋味,口干、舌躁、心跳、脸红,都快四十的人了,平常采访人时这么口若悬河,面不改色,而一见到林渊源,身上的这些特长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乌石砾滩位于岛的东南海岸边,尽管林渊源两年前曾来过这里,但见到碧蓝的海水,雪白的浪花似一幅绸带有序铺开、一曲一弯奔腾而来的情景,心中仍是激动不已。她弯腰捡起一颗椭圆形的黑色砾石,想着自己的书桌案头上也放着一颗相似的砾石,便把它交给郑州星:“你喜欢这石头吗?你觉不觉得它很奇特?” 郑州星也捡了几颗光滑无比的砾石,他把林渊源给他的砾石放在手心上端详着,“可能几万年以前这里曾经发生过火山爆发,这些石头便是火山的碎屑熔结而成。” 走了这么多路,林渊源感觉疲累感像海边的潮水一样向她涌来。虽然化了妆,但掩饰不了她眉宇间的倦怠感。郑州星说:“渊源,要不我们先回住的地方。” 林渊源很感歉意,她和郑州星选了一块较平滑的石头坐下来。她说:“其实,这岛上还有很多美丽的地方,再过去有个沙滩叫千年梅树桩。传说古时候这里是东京,是个繁华的大陆城市。有个地位显赫的诸侯王因谋反失败,在这里埋下了大量的金银财宝。两端各栽梅树为记号,后来东京坍塌,海水侵入,陆地变成海岛,埋宝之地也变成了一片海湾和沙滩,只留下梅树桩。所以民间至今还流传着“九缸十八排,梅树做址界,只在梅树内,不在梅树外”的话语。” 郑州星说:“我们不知道,可能后来的历史还演绎过许多寻宝、夺宝、到无法获宝的曲折故事,那里面肯定有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呢。” 不知不觉,林渊源的头倚在郑州星的肩上,而郑州星则用手环着她的腰。他们像一对恋人般地望着眼前这个世界。海鸥在海面上觅食,游人在泛舟垂钓。阳光穿透乌云,仿佛金色的细雨飘撒在海面上,亮得人睁不开眼;而岸边则是一片平坦柔软的萋萋草地,小鸟啁啾,蜜蜂嗡嗡,茂密的葱郁丛林给这个海岛增添了无限的绿意,到处是一片鸟语花香。 “这个岛如此之美,怪不得安期生会选此地隐居呢。渊源,我真想这里就只有我们俩,我们都不去牵挂此外的一切,在这里劳动、生活,看潮涨潮退、看日落日出……”郑州星有些如痴如醉地说. 林渊源听到郑州星的说话语气,不禁抬起头来,怀着一份怜惜、疼爱的神情去注视郑州星,这个爱恋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男人,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好好地注视过这张脸,甚至在梦中都难有机会见到他,这份姗姗来临的爱使自己最终醒悟时,自己却不能回报于他什么?她发现郑州星有一双与众不同的温柔的眼眸,这双眼眸散发出的神采足以令每一个多情的女子倾倒。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很多事并不能遂我们愿的。”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郑州星握住她的手,踌躇了一会儿说:“他,对你好吗?”问完后,他有些后悔。也许,他不该问这些。 林渊源淡淡地笑了笑说:“我们已经分手了。”她以为她心中会很痛楚,因为半年多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来当面问起这个问题,出乎她意料之外,自己竟然很平静,像是说着别人的事。倒是郑州星很意外,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傻到会离开林渊源这么好的女人。 “天不早了,还有几个景点,我们去看看吧。”林渊源的话使他从思索中惊醒过来。 黄昏时分,他们回到了住的地方。前面有一个湖,湖面上碧波荡漾,湖周围是一片竹林,环境非常幽静。关上房门,里面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局促起来,两人都有些紧张。林渊源靠在床沿上,因为累很想就此睡过去。眼前的这个男人那么深情地看着她,因为激动而绯红了脸。林渊源想:我这是干什么呢?难道是为了报复章开远而拿郑州星当垫背吗?这样岂不是对郑州星不公?她甚至有些后悔不该赌气而跟郑州星来桃花岛.她看着郑州星艰难地说:“……州星,对不起,我想,我是不适合你的。” “为什么呢?渊源,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爱你。”郑州星抱住她,林渊源身上的体味令他迷恋,“你不知道,为了你,我愿意抛弃一切,甚至可以离婚。” “不,不要!”林渊源惊恐地说,“我不要做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人,我不想因为我而去伤害一个无辜女人的心。” “那么,你要怎样?”郑州星松开手,看着她,有些迷惑,“难道,你爱上了别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不管怎样,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林渊源说着,心里却升腾起对章开远无限的思念。如果现在是他和自己在一起,那该多好啊。可是,那个人,是真的对自己没有感觉,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章开远是爱她的,只是,在他心中,仕途也许更重要些。这样想着,林渊源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感伤。可是,她做不到心中想着另外一个男人,却跟眼前这个男人逢场作戏,这对每一个人都是种伤害。 响起一串短信铃声,林渊源有种预感,她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是她熟悉的号码:“玩得开心吗?我在桃源庄。就一个人。想你!想你!!” 20 这年的冬天特别地阴冷,雨夹着雪花,从阴沉沉的天空中不知所措地往下落,瞬间,就被无数来往的车辆和人流踩成了泥泞一片。临近年关,候车室里塞满了急急往家赶的人们。郑州星也在那帮人中,他已经有五年没回家了,手缩在羽绒衣口袋里,他看着那些挂满归家急切神情的人们的脸,想着除了结婚那年带着妻子回了一趟老家,那时是两个人,而现在是三个人了。女儿在旁蹦蹦跳跳着,又新奇又快乐地唧唧喳喳说着话。长这么大,她还从未出过远门呢。妻子在旁应答着,有点不耐烦。她的脸上时时挂着那副神情,以致郑州星有时想起她的时候就是这副神情,他不知道什么才是她的快乐和幸福?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也许妻子从来不知道他心中牵挂的是另一个女人,那么妻子呢?想到这儿, 郑州星不由看了妻子一眼,刚好妻子回过头来,奇怪地瞟了他一下。他们对视时的目光仿如陌生人,在不经意间遇到了那么没心没肺地看了一下。郑州星的心情一下子黯淡下来,也许自己这辈子的最大失误就是结婚,他觉得自己是不应该结婚的。既然明白此生自己心中只能装下一个女人,又何必去伤害另一个女人呢? 又一班火车要起程,郑州星看着站成一长溜的挤挤挨挨的队伍,突然,他的心仿佛被人捅了一拳头,他看见了林渊源。林渊源憔悴了很多,但在人群中,她还是那么地鹤立鸡群。也许是因为郑州星太爱林渊源了,他的心目中总以为天下女人唯林渊源才独一无二。她的容貌、她的气质、她的穿着、她的说话语气以及她身上的气息。一刹那,世界在他周围仿佛不存在了,他的眼里只有林渊源,他也不对妻子说明一下什么,急走了过去. “渊源!”前面还有七、八个人,林渊源正把票拿在手里,跟着人群往前挪动,听到叫声,不由回转头,她一下子看见了郑州星,正那么喜出望外地看着她。 “州星!你怎么在这儿?你去哪儿?”说着奇怪地看了看他的周围,”你怎么一人?” “啊不是,她们在那边.”郑州星说着用身子示意了一下,眼睛却仍然停留在林渊源的身上,“你呢?你怎么一人?” 林渊源也不知郑州星示意的是什么地方,顿了顿,正想说些什么,前面的人群又往前走了。林渊源边走边说:“说来话长,我以后打电话给你吧。” 郑州星紧跟着走了几步,还想再说些什么?林渊源已把票递给检票员了。她边拿票边回过头来对郑州星说:“州星,再见啊,多保重!”郑州星跟着挥了挥手,站在那儿,也不觉人群已走光,心里仿佛被掏空了似的,只想着林渊源去的地方,想着旅途上的林渊源,为什么相陪的人不是自己?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默念着,天啊,我一定会跟她说,我愿意一生一世陪伴你,不管你去哪儿?郑州星站在那儿,觉得自己快疯掉了,刚好一辆火车进站,一刹那,他恨不得就此跳上去,任火车随便把他带向哪儿,最好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旷野,他就这样两手揣在口袋里,迎着远方的落日,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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