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伍陪领导打了一通宵的麻将,一夜没合过眼。回家时天已亮透了半边天,街市上也早已是车水马龙。 老伍差点把县里开会的事忘了。 老伍在家里糊乱地扒了几口饭就去了办公室,途中他接到领导电话,领导说上午有重要事要办,叫他一个人开会去。 又有重要的事,领导真是好忙哟。他想。 老伍烦困在办公室连抽了三支烟,一支比一支抽得时间短,抽完后夹了个公文包起身去了会场。 会场门前有一叠石阶,老伍觉得今天石阶变得粘粘的踏上去有沉重感。到了门口他看见好多人围着在吸烟。这种场合他是见怪不怪了,好多次早上开会他是常客。 会议准时召开,会场内黑压压的坐满了一大片人,像菜市场一样热闹。 软绵绵的座椅让他体味到席梦思床懒散的感觉,老伍的边上空了个位,那座位本来自己是领导的,这会儿他想领导不在也好,自己可以放松心情打个盹。 主持人严肃地宣布会场纪律时,老伍正好连续地打了几个极缠绵的哈欠,不过他听的还算认真。他想现在的会风确实该整顿,每次开会台上慷慨激昂,台下则昏昏瞎闹,有一回开会他记得清清楚楚,身后居然响起了几声响雷似的呼噜声。 训话显然不起效果,大家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氛围,主持人前脚刚走,台下即骚动了起来。 当领导报告开始时,老伍的困意渐渐地袭了上来,他很努力地睁着眼睛四处望风,发现好多人的座姿和自己一样发生了角度转变。老伍笑眯着细细地揉起了自己的眼屎,揉着揉着他的眼皮就耷拉下来了,像一张枯萎的树皮挂在脸上。 老伍实在太困了。 “摄像机!”突然有股细小的声音钻入老伍的耳膜,一直抵达他的 神经末梢。 老伍像被针刺了似地猛地惊醒过来,睁大了眼睛,挺直了腰杆。几乎在一瞬间,整个会场压低着的头颅都高昂起来,还响起了笔在纸上划过的刷刷声。 仅仅一秒时间,老伍感到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呕吐的难受直冲脑门。当摄像机第一道光扫射过来时,任凭心惊肉跳老伍没动一下身子,当第二道光扫射过来时,他苍白的脸上居然还露出了开心认真的一笑。 老伍像梦游似地把目光行走在别人的脸上,他有点奇怪,大家啥时候都变的这么认真了?他傻傻地旁顾左右一番,看见所有的人都在记笔记,但是所有的人在整整一分钟内没眨过一次眼。 当第三道光射来时,老伍不知不觉地也打开了公文包,他认真地翻开了那本空白笔记本,用笔不停地在上面划来划去。摄像机的光足足在他脸上停留了五秒多,这五秒钟让老伍很满足,很有成就感。想像自己的形象通过屏幕展现给全县五十万人民,他终于可以在电视上亮亮光辉形象了。 光移走了,老伍像感受到雨过天晴似的清新,他振作起来了。 这时他满脸轻松地斜睨了一下边上的人,却很愕然地看见笔记本上画了一只老鼠,他惊讶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喜欢画画?老伍开始胡思乱想时更惊奇地发现自已的笔记本上同样画着一只缩头缩脑的老鼠。许久,老伍呆呆地看着那只老鼠无语。 第四道光是直接照到老伍脸上的,期间没任何声响证明它的到来。老伍被光刺醒时,没再像刚才一样迅速地弹正好身子,在一片光晕中望了望满场高昂挺拔的剪影。他哆嗦了一下有点发冷的身子,然后从地上拾起了那本画着老鼠的笔记本。 他想,这会该画一只猫了。那天,他没看到电视里播出会议新闻。随后,他又参加或代替领导参加了五六次会议,会议期间,那个摄像机镜头在会场里时不时地来回廵回。可是,电视节目并没有播出会议新闻,至多是个短新闻,却没有他的形象,哪怕闪光一下也行。他失落了,好像在浪费自己的形象。后来,他有了疑问:摄像机何必一次又一次地廵回呢?不久前,他获悉,那个扛摄像机的不是记者,而是雇来的临时工,这是会议方采取的一项举措:改变会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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