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死人发火最好放开头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听一个老师说的，意思是把最惊险的最精彩的东西放在开篇，先声夺人，抓住你，让你不能不坐下来看，一直往下看。比起消息和言论，通讯太长，人们不大愿看，要是你的通讯标题和开头不吸引人，你再好的通讯也就作废了，大家都这么忙谁有耐心看你的长篇大论呢。所以应该把“死人发火”放开头。 我的很多通讯都这么开的头。我写《黄继光式的英雄群体》，这篇人物通讯能获湖北新闻奖，开头是立了功的，开头这么写：“龙家门闸穿孔啦!”姜祥亮、姜祥池两个龙家门闸的坐哨吓得拼命地跑，拼命地喊——龙门闸出了特大溃口险情，闸室引桥边的水面出现了一个直径1米的漩涡，大堤背水面堤脚平台上冒出6个水孔，水柱高近2米，很显然，大堤已经洞穿，一场灭顶之灾即将降临到5万三洲人民头上。 我写《队长倒在团旗下》，这篇文章中国青年报头版整版刊发，配照片两张，配评论员文章《青春方阵看头雁》，文章获当年全省县市报人物通讯一等奖。开头非常低沉：杨书祥静静地躺在低垂的团旗下，无数的老人小孩，更多的是青年在冒雨为他送行。这天是7月31日，大雨滂沱，朱河镇委、镇政府在余杨村为该村25岁的村团支书杨书祥举行追悼大会，风雨中，30多个花圈流着黑色的泪，那面团旗也仿佛往下在滴血。 我曾写过一篇公安方面的通讯，叫《淤泥里举起喊冤的手》，一开篇就像电影镜头一样：一只手!正在水塘里抠鳝鱼的杨顺林发现淤泥里伸出一只手，吓得撒腿就逃，一溜烟跑上江堤，这才大着胆子转过来看，真是一只手!在淤泥里举着，笔直的!他不敢想，昨天傍晚在这塘里抠鳝鱼怎么没发现?怎么今天突兀举起一只手?杨顺林车转身一路跑一路拼死命喊“杀人啦——”。 议论抒情须见思想与文彩 我之所以偏爱通讯，多少因为通讯可以来两点：议论与抒情。而我又是一个喜欢爬出文章说话的人，这是我的不足，不会含蓄，比较直白，知道这是一个缺点，也知道通讯以叙事为绝对主体，议论与抒情这些只能属于“插花”，只能当调料，而决不能当菜吃，更不能当饭吃。但是，我总是忍不住要从长长的叙事中挣扎出来抒他一下情，议他几句论，我时常为我认为一见思想、二见才华的议论抒情而自鸣得意。 我写杨凤玲，有这么一段：是的，杨凤玲怎么会是原来那个种田的养猪的杨凤玲呢?……她的那双脚，虽然还在同周围的农民们一起下水田、下鱼塘、下粪坑，但它经常要上轮船、上火车、上飞机，走在金色的地毯上;她的那双手，虽然也还在不停地拌饲、切猪菜、扯田草，但它经常要翻文件、写材料，辅助主人在庄严的大厅里作报告搞演讲;即使是在同一块稻田劳作，她的姐妹们可能为一块两块稻谷的丰收而喜上眉梢，可杨凤玲她会把无数块稻田的收成和无数姐妹的喜悦装进眼底记在心头，她的眼里，常有四海的风云舒卷，她的心头，总有民生的忧乐翻腾。 最后一段这么写：采访结束，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我们驱车返回，打开车窗，天顶上星光灿烂，村庄里灯光闪烁，田野里磷光游荡，好一个上下闪光的天体！笔者心里为之一亮：人生在世应该努力使自己发光闪亮，像杨凤玲那样灿若明星，我们祝愿她。而所有普通的人，即使普通如灯，微弱如莹，幽暗如磷，只要发光，就有价值。人人发光，处处发光，才能汇成灿烂的天体，汇成新世纪的辉煌。 我写《硝烟又起华容道》，最后一段：监利古名华容县，华容古道因曹操败走而成为历史名道，那段辉煌历史让雄姿英发的少年周郎占尽风流。而今，华容古道再起硝烟，一群烟贩子虽然不能与一代枭雄曹操相提并论，但下场注定比曹军更惨，不仅败走，肯定覆灭。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还看新一代监利烟草人。当然，要想取得监利烟草整顿的全面胜利，必须打一场人民战争而不是精英战争，人民，只有人民，才是每一个战役胜利的决定者。 类似这种议论、抒情包括描写“三合一”的句子与段落，几乎在我的每一篇人物通讯（包括事件通讯）中都有。我写通讯就不可能没有这“三合一”的东西，偏爱通讯，可能就偏爱这个中三味。 好标题是文章成功的一半 无论写文章还是编文章，我都特别讲究做标题。好标题是文章成功的一半，而通讯标题尽可以做得见才华见水平。所谓新华体标题就是消息标题的主体特征，谁几日出访哪个国家，某某发明了什么东西，什么工程昨日下午开工或竣工等等，越直越白越好。通讯标题不排除直、白。但我认为曲更好，曲尽其妙最好。我说的曲是“题似看山不喜平”的曲，是材夜思婀娜之曲，是文采三叠之曲，而绝不是故意绕弯子，有意卖关子，让你费解甚至不懂。 我写人物通讯不少，自己特别满意的标题不多，有几题印象较深。自认为写杨凤玲的那个标题上了档次，《人民大会堂：静听农妇说国是》，一看题目，主题就出来了：老百姓当家作主，新中国民主文明;一看题目，场景就出来了，一个说字好，一个静字妙，三组对比出新：说对静听，农妇对国事，农妇说对人民大会堂听。这个场景是一种政治境界、文明境界，同时又是一种极高的美的境界。把政治与美对接在一道标题上，使人想起“春天的故事”和“走进新时代”那两首又政治又美的歌。再比方说《大山里藏了个微型小学》《盲人夫妻：爱是拐杖情是路》，另外像《淤泥里举起喊冤的手》《蓝天下不叫孤儿再流泪》《一个千万富翁的女设计师》《东山再起》(写陈东山办厂)《队长倒在团旗下》等等都还觉得可以。有两个标题别人有异议但我认为可以，一个是《儿打天下老子坐》，说的是儿子获得亚洲散打冠军，老子拿儿子的金杯压阵办起一个武术馆，自任馆长。这标题有几个编辑有异议，建议改，我说太恰当了，改不得。最后还是照原题发出来的。另一个争议更大，《狗日的孙子是汉奸——记一个抗日老英雄和他日本孙媳妇的故事》，杂志社的女编辑说这题太粗俗，上不得大雅之堂，坚决改，否则拆。我的观点是宁可拆也不改，到底编辑有权，这稿子从全国几家大杂志上拆了下来(可能与文章没写好有关)，有两家发了，事先没打招呼，主标题拆下来了，用的是副标题，我认为没劲。我认为真是一个好标题，这是文中主人公——一个抗日老英雄痛骂孙子的一句原话，就这句话神，它强烈地反映了老一辈人对日本侵略者的憎恨，反映了一代民情——正如我在前言中写的：和平的霞光不能遮掩战争的阴云，中华民族抗日的情绪不因中日领导几次友好的会见而消除，一代人的情结要用很长的时间来化解，即使化解了，我们也应该特别警惕我们的这位近邻，因为他如狼似虎。在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的时候，发我这篇文章，用我这个标题，无异于一记警钟撞鸣，一声棒喝炸响。可是我的想法没人认同，也可能是“狗日的”三个字太粗了一点，在和平的时代，在温馨的杂志上，在柔情的女编辑和阴化了的总编手上，它是有充分的理由被枪毙的——好了，扯远了，扯这么远是想特别强调一个观点：好的标题是文章成功的一半。(湖北省委政研室农村处余爱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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