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我的思路,于此之时,他高明的办法应是尽快辞去办公室主任职务,以免厂长多一份不安。所以,我径直回他:我不同意你这安排,要么我仍然做秘书,要么你辞去主任职务让我,我再来负起办公室责任。从我内心里,是为他好,明白劝他放手,别把手伸的太长。狡兔三窟,他眼下没这资格,得养点韬晦。 没想他过于恋栈,一言不发地走了。以后,他虽然还兼个主任虚名,可办公室,他从此不能公开染指,是在活遭罪。只是我暗里还不时给他一些脸面。并且,在厂长面前,尽可能替他维护,帮他说一些好话。 其实,在这场他与厂长较量的漩涡里,我左右两难。所幸我没有一味附从厂长,推波助澜。而是尽我所能予以化解,才使漩涡没有汹涌,自己也没有给裹了进去。为此,逐渐明白情形的他,对我是心存感激的。 4.秘书做长了,容易不拿领导当领导看 秘书是个基本不与一般群众打交道的角色,整日里接触的除了领导,还是领导。所以有个说法,叫做:秘书是专走上层路线的人。 和领导接触多了,领导的面面观,自然也就各有见识,包括他们有意示人的一面,也包括他们不愿示人却不经意流露或自然流露的那些。这时秘书眼中的领导,就成为真真切切的生活中人。如我们在报纸电视里所看到的毛主席,即使在他的晚年,永远都是神采奕奕,红光满面。而他的病容、他的老态,只有他身边的人最清楚。 经常和领导在一起,见识的多了,看的真切了,关系深入了,往日对于领导的神秘感、神圣感,也就渐渐消失,代之的多是普通的感情。所以许多秘书能够和领导说些别人不敢说的话,甚至敢于当领导的面说他的不是,敢于顶他的嘴,敢于不听他的话。如周小舟敢于向毛主席上言,汪东兴敢于拍江青的桌子。因为秘书到了一定时候,不管领导怎么看,秘书已经不完全把领导当领导看了,许多时候只当一个朋友、一个同事,或者一个大哥、一个长辈,对领导的唯命是从,渐渐被有选择的执行所取代,对领导的尊敬一天天变得随便了。 我的秘书之路,正是如此演变的。后来,我对厂长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恭敬了,而是经常当他面说他不是。如有次他在办公室凶巴巴地狂嚎一位副厂长,把这位副厂长嚎的当场哭了,引来窗外不少职工观看。我当即叫职工们离开,把窗户关上,送副厂长回他的办公室,然后我对厂长也嚷上了:你是厂长、又是党委书记,把一个副厂长批评的当众哭了,这事如果传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别人不说你霸道吗?你这不是一种失态失格吗?他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过分,没有见我的怪,只是说:他喜欢哭,我有么法。 还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写稿到深夜,为“一元论”这个无关紧要的概念,两人竟较上了劲。平时他常以哲学家自居,这次明明是他错了,他还在坚持。我说“一元论”有唯心和唯物之分,有两种“一元论”。他说没有,只有唯物主义才有“一元论”。情急之中,我大声说他根本不懂哲学,是伪哲学家。他恼怒了,使劲拍我桌子,骂我太猖狂。当时,我不知哪来勇气,也反拍他桌子。结果两人不欢而散,他把桌子掀翻,一脸怒色地率先回家了。 这样的次数一多,自然引起他的反感。一次,我和他擦肩而过时,他喊住我,对我说:家人眼里无宰相。你知不知道这话的意思?我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连忙反问他:怎么突然问起这话?他说:你去想想吧。 事后,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在说我对他不敬、不够尊重,没有完全拿他当领导对待,他对我有想法了。 他的这话,让我萌生退意。很快,我联系了县公安局,局长同意我调去担任政治处副主任,并安排政治处干事专程来我厂办理调动手续。但他坚决不放,并郑重告诉我,他要调往县经委担任主任,到时带我去继续做他的秘书或办公室主任。 可到了这样地步,我已经不愿再跟随他了。错过公安局这机会以后,我又接连联系了县工会等单位,都进入办理调动手续阶段,又都被他予以拒绝。 后来他真的如愿调任县经委主任,他趁一个星期天特地来我家,说与县领导及组织部都已谈好,要我三天内去县经委报到,任办公室主任,参加党组。他老婆还单独叫我上她家,劝我去。此时我已是副局级干部,更不愿继续在他的领导下工作。我谢绝了。当然这是我卸任秘书以后的后话。 回首这些往事,我有了一种感概,秘书做长了,对领导的感情发生变化,容易不拿领导完全当领导看,让距离感的把握失控。这也许是秘书的一种通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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