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很大,可能是天壤之别。 3 z) ~* Q# y# H! L+ `* f
那是大约十年前,三十七岁的金家波,担任滨海市高乡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已经三年。级别虽然还是副科,但前途十分光明。
* G( \5 f1 S* \' e' u这个年龄,正是干部最好用的时候。想下乡镇,可以一步到位做党委书记。想去科局,最起码是人社、教育这样的大局。
; o, L' ]" n: r1 Y不想出去,那就在部里继续熬。组织部除了县委常委的组织部长,还有三个副部长。 ; g2 E3 ]4 f7 ?; C
一个正科级常务副部长,负责部里日常事务,相当于准一把手,历来是副县级干部的热门人选。
- {5 h4 E9 D) h9 i一个分管干部的副部长,一般兼任正科级事业单位正职。分管干部,直接对部长和县委书记负责,重要程度无以复加。 1 N# ]7 [3 I+ {+ a1 f2 d; C0 H
剩下一个副部长,一般是副科级,分管组织、基层党建什么的,都是些累死人的活。
% V6 X( Z, D# x/ d* D另外,编办、人社两个一把手也兼任副部长,不过基本不参与部里工作。 / ~, |7 B. y2 H$ m# }4 e
金家波就是高乡县委组织部排名最后的副部长。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在部里不走,就可以向前挨一挨,早晚弄个正科级,出去就是副县级。 9 M# i5 c2 t3 l1 h! l
不过,高乡县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和分管干部的副部长,年龄也都在40岁左右。暂时也出不去,当不了副县级干部,也不愿意平调去当局长,所以金家波在部里向上走是没路的。 ' I7 M4 ?+ c* K# k I: Y2 m
金家波吃亏就吃在进部里比那两个晚,论资排辈,只能排后面。不过,金家波笔头很硬,凭着一手好材料,干到了副部长,也是不容易。
# q# f7 D2 a. Y: f+ X长年累月写材料,挖空心思,咬文嚼字,组织口的业务相对生疏了一点。金家波在指导基层党建时,由于自己不太明白,思路和标准要求经常变来变去,把乡镇的劳动不当回事,弄得乡镇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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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z3 z7 E8 N, V3 u: v到乡镇出发,牌面大的很。经常以笔杆子、理论家自负,对党委书记镇长指手画脚,对组织委员更是呼来喝去。 ( W6 ^8 x( [" X
干工作更是随意性很大,到老家乡镇考察党员,竟然让驾驶员谈话,自己在党委伙房炒了六个硬菜,开着公车回家陪老爹喝酒。
+ ~4 o0 ?- `3 O* J: \: R由于组织部的地位高,金家波错把平台当成了能力,觉得自己能力很强,群众基础很好,不提拔自己天理难容。
; P, v+ N& x4 L% Q天狂有雨,人狂有祸。高乡县新来的县委书记第一次调整干部,金家波就捅了大篓子。
; a8 y0 c% j" r: @县委书记最重要的职责就是调整干部,其次才是拍板县里的发展思路和大项目。 : U- m: ^5 J; T& V/ i& t# |* @4 Z
一般来说,一个县委书记在一个县,也就工作三五年。第一年熟悉情况,第二、三年才调整干部。所以,一任县委书记最多调整两次干部。 2 N' |% t# X- i x. S5 ~
高乡县委书记姜仕寅想要调整干部,已经酝酿了大半年。由于上任县委书记不愿调干部,压了整整五年,干部怨气冲天,急需一场及时雨。 + E- t) K0 o q( {, A
这次调整干部,如果皆大欢喜,将会成为推动高乡大发展的强劲动力。如果出了岔子,做了夹生饭,对士气影响极大。
2 n$ |% z7 o2 O! d5 l2 n连续几个月,姜仕寅一直在考虑干部调整问题。虽然不是换届年,提拔县级没空档,但大批科级干部需要动一动了。有的乡镇党委书记、县局局长已经干了五六年,再不挪挪窝,非出事不可。
8 Y" D6 Z. r# S J9 c调整干部属于高度机密,县委书记安排组织部长郑磊认真制定方案。组织部长郑磊和分管干部的副部长一起加了好几个星期的夜班,报县委书记多次修改,征求五人小组意见,终于拿出了一个最满意的方案。 : ~( w' K: n. ]6 r# v: f9 x+ X
一般来说,小乡镇和小局的副科级干部,副部长就能定。小镇小局的一把手、重点乡镇和几个大局的副职,由组织部长定。大乡镇和大局的一把手,县委书记定。
Y8 j) e& T# A5 a* Z; o% K至于县长、县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基本只有否决权,没有太大的举荐权。最终还是组织部起草初稿,贯彻县委书记意图,偷摸加个自己部里的人,报书记拍板,大局已定。
/ y$ c# t) r- j% N) T% B现在方案基本成型,领导也都初步认可可,需要开始走程序。第一关是召开部务会议通过。
* Z0 O1 N! ^1 {这次金家波一心想下乡镇当党委书记,也明里暗里跟部长汇报了,但部长态度很暧昧,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3 `0 K' d3 }( v/ T9 b0 j- V8 v3 p! X7 I
另外加一句,这个部长郑磊也是新来的,是市委组织部科长下来的。这几年,各县的组织部长让市委组织部包了,吃相越来越难看。郑磊一方面和金家波没私交,另一方面也听说了金家波业务不行,有点烦他。 ) e5 M( v3 y& B. ~' N
部务会议前,金家波第一次看到干部调整名单。涉及七八十人的大调整,上下互动很频繁,不少下去当党委书记、镇长的。
9 } h' m+ G) c" K两页的名单,翻来翻去,没看到自己的名字。金家波不禁怒火中烧,他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下次调整又得两三年。
3 J; R- O8 o# [2 x2 W8 J晚了整整一任,过了四十,比起市里下派干部和共青团妇联那些官二代,自己就没任何优势了。 9 A+ n3 F0 F" Q( E+ R
可是,名单已经上会了,基本没有挽回局面的可能,只能向现实低头。但是金家波的脑子跟平常人不一样,写材料时妙笔生花,但遇到具体事却蠢的像头猪。 2 T4 t$ a0 A# `- \
他对这个名单相当不服,心里想着必须要翻盘。他的想法也很简单,把这份名单公布出去,按照组织纪律就会作废。然后,重新酝酿,自己就有机会了。 1 M. }; {. ?; v" j# V) g$ R
会议材料是会后收回的,金家波中途去卫生间,偷偷到文印室复印了一份。本来他可以拍照的,他知道那样不安全,就想找个帮手。
( [' C9 T( p+ ^& I这事需要高度保密,非自己人不行。金家波想来想去,绝定让自己的初中同学李山去操作。 & b, P8 W" R' Y$ d% ]7 }7 |4 c
李山是高乡县三中当体育老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体育老师大多不怎么代课,江湖意气很重,拉帮结伙,吹捧送礼,都是一流的。
7 U, d A4 t4 G) e" P2 n真正教学好的主课老师,没功夫也不屑于去做什么劳什子主任校长。这几年,学校的校长基本都是体育老师出身,所以体育老师都有个校长梦。 + e B! ^! g" S3 X2 V, A% e
李山也是这样,他知道要想当校长,必须有强力靠山,这就是组织部副部长金家波。李山没有别的本事,只有鞍前马后,给老同学当孙子。金家波当了组织部副部长后,眼睛差点长在头顶上,在同学圈里臭了行。只有李山靠的紧,也就把他当了马仔小跟班,有什么不方便的事都让他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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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 y$ i% n, g9 N组织部的会都是晚上开,像是见不得人一样,外人都叫作“开。晚上九点多,部务会议“黑会”开完,金家波出了县委大院,急忙给李山打电话。
; e) P* c; T3 C& N7 A- E两人找了个不常去的小餐馆,找了个单间坐下。金家波拿出干部名单,跟李山交待了一番,主要意思就是让李山拍照发出去,动静越大越好。 ; r) Z3 l6 K g: x5 q2 }& P4 |/ J0 |3 y
李山把名单放在餐桌上,拍了照,立马开始操作。这家伙原来是混天涯论坛的,还当过一个版块的版主。一会功夫,各大论坛、贴吧都有了这张照片…… ; ^1 f/ P& {" `$ J
当时当地人最关注本地贴吧,当天晚上,百度高乡吧就爆了,跟帖的上千,阅读的五万多。 & w# F4 h2 G% ~+ u- r
第二天,县委书记姜仕寅正要召集会议研究干部调整名单,组织部长郑磊敲门报告,面如土色:“书记,名单泄露了!”
, `5 J) \! C$ i& `0 l* d7 d7 ^2 C姜仕寅知道,这个名单肯定是组织部泄露的。当场把郑磊狠狠骂了一通,然后让部里自己查内鬼。 ; Q+ w. Y6 ]! i9 ], }% [! z
一天功夫,查来查去,一无所获。姜仕寅龙颜大怒,当即让公安局长立案侦查。
* B/ E- l8 F, ^1 F) X/ m9 V B公安机关就是得力,当天晚上就查到了李山。李山也是做贼心虚,拍的照片没有处理就发了出去,正好拍下了餐馆的桌布一角。 7 G8 J7 }- y& ~( Z* F9 I
也是无巧不成书,公安局一个干警通过这油渍麻花的桌布,一眼就看出这是他家门口的羊汤馆。他就好这一口,一天恨不得去三趟,看到这桌布比他老婆裤头子都熟。
8 g1 z" a" A$ d3 \找到餐馆,就好办多了。即使没有摄像头,通过问老板,一下子就把李山问出来了。因为李山是老板孩子的老师,经常来吃霸王餐。 7 b9 \ K v+ l
金家波和李山吃饭,毫无例外都是李山买单。李山就那点工资,于是就打起了家长的主意。餐馆老板认识李山,但不认识金家波,就把李山供了出来。 8 q- e" L6 ?+ C8 f7 S
本来李山挺讲义气,还想学江姐,来个打死我也不说。没想到公安有的是办法,一会就弄得李山哭爹喊娘,把事情全盘托出。
3 D4 ^% a' Z6 [: u& C. F/ E事情相当严重,郑磊带着组织部用两天时间,把原名单全部推翻,制定了全新的调整名单。姜仕寅要求快刀斩乱麻,一周之内走完程序,开始考察,两周之内全部到位。 F# G; Y2 _( ]! ~
当时还没有转发500次违法的规定,金家波和李山的行为构不成违法犯罪,公安机关拿他们也没辙。 + R7 y$ P% R! I6 g- f
本来姜仕寅对他俩恨之入骨,想让纪委或公安办成铁案。后来,想了又想,此事应该冷处理,不然舆论风暴更加难以平息。 4 I, _7 A1 D; L( u4 z& s% o j
最后的处理是这样的:李山免去来之不易的三中教务处副主任职务;金家波平调到县畜牧局,身份由公务员变成事业编,职务是排名最后的副局长。至今十年了,还是一动不动。
# y- ^) ?8 A, C7 B2 |高乡县一大批干部由于金家波的骚操作,彻底改变了命运。一个叫章华的,本来是安监局长,改成了国土局长,干了几年,当县委常委、副县长。 \1 G, ^: o7 i7 d
一个叫纪国的,本来是国土局长,改了安监局长,干了两年,发生重大事故,先是受了处分,后来纪委介入,查出其他问题,双开坐了牢…… , d8 h9 [5 i. o7 \+ ?
县委书记姜仕寅来了一年半多,励精图治,本来威信很高。金家波事件爆出后,很多没调整的干部看最初的名单里没自己,觉得书记把自己当外人,后来即使调整了也不感恩……高乡县的工作,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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