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高速增长、社会平稳运行的时候,经济发展似乎能解决一切问题。分配不均?没问题,做大蛋糕。服务不足?没问题,扩大规模。信心不振?没问题,加大投资。心理不顺?没问题,提高收入……就是这一系列没问题,以前开出了做大规模、提高总量的药方,是在解决问题,但也掩盖了一些问题。
遇到经济增速放缓或者遇到周期性下行时,很多问题就暴露出来。这几年世界各国社会撕裂、政治激化,以及此起彼伏的各类事件,背后就是上世纪90年代繁荣发展的世界经济所掩盖的社会问题,随着国际经济进入低速增长新常态后,逐渐浮出了水面。同理,重大的政治、经济,甚至公共卫生事件,也会让一些关注不够的社会问题不容回避地摆在人们面前。
席卷中华大地的这次疫情也是如此。人们在咬紧牙关应对的同时,也不得不反思和面对一些背后的事情。从细节上说:
疫情来了,要隔离了,学校不上学了,未成年子女怎么办?
要限制人口流动了,家庭分离的空巢老人怎么办?
社会保障制度不统一,大量灵活就业人员、未签订正式劳动合同人员的社保断缴怎么办?
要通过社区落实防控,没有专业的社会工作人员怎么办?
要为分散在各家各户的居民提供生活和医疗援助,基层社会单元、防疫单元、医疗单元不少都名存实难运作又怎么办?
为大家所广泛称道的某省“硬核”式防控,硬的是思想认识、政府动员,而真正落到实处的是堵在村口的路障、守在村口的大爷。由衷佩服的同时,心里不免暗叹手段和方法还是传统的,靠的是熟人社会的邻里监督,在人口大量流入的现代化大都市就很难奏效了。
怎么办?幼儿托育和空巢老人,越来越成为现代化社会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政府和社会责任分工、建设一个更加发达的社会也不能不引起重视了。网上的熟人社会是基于新技术手段的一个解决方案,包括网络社区、亲朋好友、医疗网络,其实现在很多人求助无门的时候,已经越来越诉诸网络了。
在此过程中,很多问题也广受争议。
比如说,疫情来临时,短缺物资是否应该涨价?与其说这是一个经济学问题,更不如说是社会学伦理学问题。
比如说,自己罹患传染性疾病或者疑似感染传染性疾病,应该如何处理,这到底是法律问题还是公序良俗?
比如说,很多法律和规定包括检验检疫法、药品监管法、政府采购法等,在面对重大突发性事件时,难以按照平常的状态去执行,那么能否突破、启动什么程序去突破、之后又如何恢复,等等。
再比如,中央和地方关系、政府和社会关系、公职人员与志愿者关系,还有社会慈善的运行等,都面临不少亟待在实践中探索、在争议中斧正的地方。
往大的地方说,疫情还引起了人们的反思。
人口的大量频繁流动、家庭的普遍分离成为社会常态,引发的社会问题却往往被避而不谈,这次疫情却将其赤裸裸地展现在人们面前。当忙活了一年的人们想阖家团圆的时候,往往需要迁徙大半个中国。是否该好好想想让打工大军和他的家属们,在他们挥洒汗水的地方安安静静地住下来?
单位人的属性已经大大打破,社会交流手段和信息流动方式已经发生根本式变革,新技术应用是否不应再局限于提高物质产品的劳动生产率,而是更多地用于知识密集型服务,用于公共服务,用于城市管理。社会主要矛盾已经发生历史性转换,是不是应该把更多地精力放到服务上去、放到提高服务效率上去,让人的需要得到更精准地满足。
再往大了说,人类在这个地球上生存的时间毕竟太短了。一次次,自然的力量、其他的生物,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提醒我们,人类只是地球的过客,请人类认准自身的位置。人类总是警醒了,但没过多久又忘记了。此时此刻,当地球上各国的人类又挑起争端搞事情,甚至有的国家又叫嚣增加杀伤性武器的时候,小小的病毒又站出来了。人类需要应对的,真的不是你国我国他国,而是如何共同去解决一些问题。人类命运共同体真的不是一个口号,与其大动干戈,不如合作起来,为人类创造更可持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