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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在基层工作的菜鸟公务员来说，能借调到省委大院上班就意味着鲤鱼跳龙门，很可能从此青云直上，飞黄腾达。可是，内行人都知道，借调公务员要想“转正”，就必须经受住“5大煎熬”：工作任务繁重；同工不同酬；解决编制遥遥无期；没有归属感，觉得自己是“局外人”；思念家乡和亲人…… 那么，在省委大院上班到底是啥滋味？借调公务员该怎样突围？下面，请看一个借调公务员的心路自述。 喜从天降我被借调到省委工作 我叫孟小虎，现年30岁。2007年8月，我从云南大学文学院研究生毕业后，原本想去沿海城市闯荡一番，可是，当教师的父母极力劝我回位于东部某省的家乡参加公务员考试。我听从了父母的建议。 大学期间，我就发表了不少文学作品，文字功底不错。回到家乡后，我报考的是县委办政研室文秘一职。当时，报考这个岗位的有60多人，我过关斩将，非常幸运地被录用了。 到县委办工作后，我认真研究各种公文写作，掌握了一些技巧。遇到不懂的知识，我就虚心向政研室主任李宗福请教。虽然李主任只有中专文凭，但是他的公文写得非常棒，见我这个文学硕士经常像小学生一样地向他请教，他很有成就感。我也趁机改口，私下里称他“师父”。这下，他更得意了，恨不得将十八般武艺都传授给我。不到半年，我就可以独当一面地写各种公文了。 2008年3月2日，县委书记要参加全县“学雷锋，树新风”活动，我把熬夜写好的讲话稿交给了他。不到半小时，李主任急匆匆地走来，叫我去他的办公室。当我进门后，他又让我赶紧将门关上。顿时，我心里有些发虚，以为是县委书记的讲话稿没有写到位，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等着挨训。没想到，李主任亲切地叫我坐下，微笑着说：“小孟，恭喜你！省委办公厅想从我们这里借调一个年轻人，我跟领导汇报时推荐了你。领导已经同意了，现在征求一下你自己的意见。” 我欣喜若狂，连忙说：“感谢师父。您如此关照我，我一定会珍惜这个机会！”李主任赞许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借调到省委办公厅工作，不一定就能调得进去，但也不是说没有一点希望。最后结果怎么样，关键看你的造化。” 3月4日，我带着简单的行李，在同事羡慕的目光中，坐上了开往省城的班车，去省委报到。当我踏进庄严而又神秘的省委大院时，我的心跳得特别快，有一种晕眩的感觉。我觉得一切都充满了新奇，又充满了希望。 随后，我被安排到省委办公厅三处从事文秘工作。然而，当领导将我领到办公室后，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小小的失落：跟我在同一间办公室的竟是3名司机！而我坐的位置曾是前一个借调人员的，他在这里借调了1年就被“还”回原单位了。虽然兆头不好，但是我依然踌躇满志地自勉：“事在人为！同一匹马可以坐着下等兵，也可以坐着大元帅，我一定比这个借调人员强！” 可是，到了省委办公厅我才知道，我的文学硕士文凭在我们那个偏远的县委算是鹤立鸡群，在这儿却是如同草芥：处里的同志都是硕士以上文凭，处长和副处长更是博士文凭！而且，我原以为自己掌握了写公文的技巧，什么样的公文都不在话下，谁知在省委办公厅写了几篇公文后，处长们总说我站的高度不够，没有站在全省的角度看问题，没有将普通经验上升到理论的高度。 我仔细揣摩处长的话，将处里的有关公文借过来学习。尽管这些公文枯燥无味，但是我逼着自己像看小说一样手不释卷，终于揣摩出了一点门道…… 在机关，为人要低调，像我这种借调过来的菜鸟公务员，几乎要低调到低声下气了。每天早上，我7点20分就准时来到办公室，打开水、抹桌子、拖地板;每天下班时，我帮着处里的每位同事清理桌面，同时仔细地将饮水机和门窗等关好；吃了晚饭后，我举目无亲，就在办公室加班。每天晚上，我办公室的灯总是整栋办公楼最后一个熄掉。 我的低调与勤奋得到了领导的肯定，处长每次召开处室会议时，总是点名表扬我。而且，处长也越来越喜欢带我出去搞调研，每次向基层同志介绍时，处长总是避免说到“借调”两个字，而是非常热情地向别人介绍：“这是我们处里新来的小孟，非常不错的一个小伙子。”别人听到这样介绍，都用十分尊敬的语气称我为“孟处”。每每此时，我心里就非常舒坦，仿佛自己调进处里已指日可待。但我也非常清楚，不能因此而飘飘然，于是赶紧谦虚地纠正：“我不是处长，请叫我小孟好了。” 借而不调我成了漂在省委大院的浮萍 我被借调到省委办公厅工作的消息，在亲朋好友和同学那里一传再传后，逐渐演变成我已经调进了省委办公厅。大家纷纷打电话或发短信向我祝贺，我虽然委婉地说调动手续暂时还没办理，但心里却似乎看到了这一天即将到来，工作的劲头也比过去更大了。 然而，我还是发现，当个借调公务员，日子真的很难熬。在省委大院这个借调单位，我就是一个小媳妇，凡事都要小心谨慎，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人。而且，在借调的单位待得越久，我就越发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有一次，处长通知大家开会，我像往前一样拿着记录本赶紧跑到会议室。这时，一位副处长说：“小孟，这个会议你不要参加。”我尴尬万分，赶紧离开了会议室。事后，我在不经意中才得知，这次处里召开的是有关财务方面的会议。原来，他们还是在处处提防着我这个“局外人”，怕我泄密…… 我心里有些失落，但依然对自己会“转正”充满信心。2008年国庆长假期间，我大学时的前女友说要来看我，我欣喜若狂。因为大学毕业后，在上海工作的女友嫌我回到了家乡，觉得我在县城工作不会有出息，跟我分手了。如今听说我调到了省委办公厅，她又主动跟我联系，要与我重新开始。我不计前嫌，在机场迎接她后，兴致勃勃地带着她来省委大院参观自己的工作之地。 谁知，走到省委大院门口，值班武警却将我们拦在门外，非要我去传达室办理相关手续才能进去。我感到非常纳闷，扬了扬手中的出入证，质问道：“我有出入证，怎么还要去传达室办出入手续呢？”值班武警说：“你这是临时出入证，不能带人进去。如果非要带人进去，就必须去传达室办手续！” 我满脸通红，没想到省委大院还有这等规矩！此前我真的不知道，也没人提醒过我――借调公务员只能持有临时出入证，而大院里的正式公务员才能持有长期出入证，有长期出入证才可以带人进省委大院。 这种差别，让我感到借调公务员明显低人一等，在女友面前丢尽了面子。然而，这儿毕竟是省委大院，规矩就是规矩。我不得不灰溜溜地去传达室办了一个手续，这才将女友带进省委大院。 女友一时没有弄懂，不断地问我为什么自己在省委大院工作，却连女朋友都不能带进去。我不想撒谎，只好如实相告。女友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许多。尽管她表面上假装高兴地与我一起待了两天，但我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温柔了。 果然，女友离开后发短信提醒我：我打听了一下，借调公务员的风险是很高的。如果最后能调进来倒也罢了，但是大部分人都无法调进来。如果没能调入，原单位的经济和政治待遇又没有享受到，到时候真的成了两头不落好…… 我没有给女友回短信，一如既往地努力工作，指望用奇迹粉碎她的预言。 谁知到了年底，我悲哀地发现女友的预言应验了。我借调到省委办公厅后，我原单位除了给我发财政工资外，别的任何福利待遇我都不能享受了。我原以为年终奖原单位应该不会少我的，可最后也没能拿到一分钱。更郁闷的是，我没拿到年终奖，还不敢去问。因为我的人事关系还在原单位，如果问得不妥就会得罪人。我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当借调单位的处长问我原单位是否给发年终奖时，我生怕他知道后给我原单位打电话质问，从而引起对方不快，因此我根本不敢说出自己的委屈，只是含含糊糊地说：“应该会发吧！” 说完这话，我的心里难受极了。当初我读研时，学杂费都是向银行贷款的，参加工作后将节省下来的工资全部用来还贷了，我原计划拿到年终奖就将贷款还清，可如今一分钱的年终奖都没有拿到手。我只好尴尬地向同学借了4000元钱，一部分用来还贷，另一部分用于春节期间的人情开销。不过，尽管在经济上吃了亏，但我还是暗暗地告诫自己：吃亏是福，继续努力吧！ 2009年4月初，为了赶写一个紧急材料，我接连加了3个通宵班，最后写着写着，脑袋慢慢地靠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当时，坐在我对面的司机以为我晕过去了，吓得立即将领导们叫来，最后发现是虚惊一场…… 看到领导和同事对我的评价越来越高，我好几次想找处长单独汇报一下，表达自己想正式调进来的强烈愿望。但是，我转念一想：如果我主动提出来，只怕会让处长对我有不好的看法。因此，我一直闷着头做事。 天道酬勤。终于，处长找我到办公室单独谈话了：“小孟，我们借调你已经1年多了。这1年来，我们也在有意考察你，你表现得很不错。我们处里缺人手，更缺你这样的人才。只要机会成熟，我们会考虑你的实际问题。你一定要有耐心，咱们省委宣传部秦副部长10多年前就是借调干部……”有了处长这句不算承诺的承诺，我仿佛看到了光明就在眼前，工作比以前更加积极了。 然而，转眼又过了半年，处里却丝毫没有要正式调我的样子，我却又不便提醒处长，只能干着急。有时候，我也想回原单位算了，可我拉不下面子…… 2009年12月，原单位的李主任给我打来电话：“在省委大院上班啥滋味？有没有把握留下来？最近县里又要‘研究（提拔）干部’了，你那边要是没把握转正，就回来靠这一头吧！”我左右为难：如果这次不回去，就错过了一次提拔的机会；如果回去，处长的话又在我脑海里不断地回响。于是，我决定豁出去了：“师父，处里一直没叫我回原单位，好像有点希望，我就再干1年看看吧！”李主任听罢，也就不好多嘴了。 但是，日子在一天天地过去，处里的领导再也没有主动提起我调动的事情了。我越来越觉得惶恐不安，每天上下班在省委大院走动时，都感觉这省委大院像一个浩淼的大海，而我就是一株无根的浮萍，在这浩渺的大海里漂来荡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靠岸。 渴望转正借调公务员的春天何时来临 一晃又过了几个月，正式调动的事还是没有一点眉目。2010年4月，我跟处里的一个科长到一个乡镇搞调研，县委办接待我们的副主任开始对我挺热情。谁知，在交谈中，科长想拉近我们与副主任之间的距离，竟说我也曾在县委工作过，现在仍是处里的借调人员。这个副主任立即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对我的态度明显地冷淡了，到最后甚至端出一副领导的架子，将我当做他的下属颐指气使起来。我心里极不舒服，原本想回敬他几句，但又怕科长误会我背着处里的牌子摆谱，便只好忍声吞气，任凭这个副主任指手划脚…… 由于迟迟不能转正，我越来越怕遇到熟人，怕见面时他们问我调动的事。我甚至连回原单位的勇气都没有了，原单位有事需要我回去办理时，我也尽量委托朋友们去代办。有的事实在是朋友们代办不了，我就借口处里的事多，请不动假，跟原单位约好在双休日赶回去办理。而我真实的想法是，双休日回原单位遇到的熟人要少很多，这样就会避免别人热情关心给我带来的尴尬。 6月5日，李主任再次给我打来电话，他认真地对我说：“小孟，这次县里又小范围地研究干部。跟你同时招考进机关的两个大学生小李和小杜都得到了提拔――小李到乡镇当副镇长，小杜到团县委当副书记，他俩都成了县委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如果你没有借调，这次提拔的肯定是你。我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推荐你去省委办公厅了。不过，你如果想回来，现在还来得及。有些话你不便跟处里说，那就让我跟他们说吧！” 李主任的肺腑之言，令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我擦干眼泪，推心置腹地说:“师父，我现在回去不仅错过了提拔，而且一点面子也没有呀！我再坚持到年底吧，如果还不能调动，而且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我就回来吧！”李主任听出了我的决绝之心，他叹了一口气，就挂了电话。而我此时的想法是：万一到时候还是调不进省委办公厅，我就报考省城其他单位的公务员！ 机会很快来了。不久，省纪委在网上公布要招考10名年轻公务员。我对照了一下招考条件，每一项自己都符合，而且，我在省委办公厅借调了2年多，这是其他考生没有的优势。谁知，当我将自己要报考的事情向处长汇报后，处长立即召集两位副处长开了一个短会，然后郑重地向我宣布，处里已经向厅领导汇报了我的情况，厅领导正在考虑将我作为特殊人才调进来。 处长的话又让我心里燃起了希望，我决定放弃报考省纪委。因为，我如果再执意去报考，处领导肯定会不高兴；最关键的是，公务员考试竞争非常激烈，谁都不敢打包票一定能考上…… 正当我对调动满怀希望时，意外情况出现了。2010年8月初，我们处长被提为副厅级干部，调到别的单位当领导去了。两个副处长原来都想竞争处长这个位置，但最后谁都没有竞争到，而是从别的处室调了一个副处长来当处长。与此同时，为了让新来处长便于开展工作，厅里将我们处里的两个副处长都轮岗到别的处室去了。
【链接】“借调公务员”是啥？ 借调公务员，是指从各个单位被临时“借”到上级机关工作的公务员。即被借调的公务员还是原单位的人，其人事关系和工资福利等仍保留在原单位；等这些借调上级机关在有编制空缺的情况下，表现优秀的借调干部才有机会“转正”。在某种程度上说，被借调者与原单位都是“受害者”：被借调人占有原单位编制但不干活，新人就进不来，原单位还要给不干活的人发工资；同样，被借调人员累死累活，在借调单位不仅没有工资，也不能得到编制。 据《人民论坛》杂志调查，目前，我国许多政府部门存在着大量借调事业单位人员和下级公务员的现象。一些中央部委机关借调人员的数量大体在正式编制的10%～20%，地方机关比例更大。当初在北京奥组委工作的4000多名工作人员中，就有3000多人是借调人员…… 在现有机制下，借调公务员要想成功突围，首先得确认上级借调单位是否有空余编制。如果有编制就好办，先来干着，到时候找机会留下来。同时，也要做好思想准备，借调期肯定会“吃亏”（两边单位的提拔都没你的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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