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文章风格和文章作风

文章风格的话题很广，一篇文章有篇章的独特风格，一个作家有个人的独特风格；一个时代、一个流派、一种文体，又有时代风格、流派风格和文体风格。自古以来，对文章风格品类的描述数不胜数，现代周振甫的名著《文章例话》对文章风格作了14种界说：刚健、柔婉、平正、奇特、峻峭、明决、绮丽、繁丰、细密、疏淡、疏密、繁简、雅正与奇变、诙谐。总之，文章风格的形成表现和变化发展是非常复杂的。文章作风以简称文风，文风形态稍简单，一般认为有时代文风和个人文风两种。本文就有关风格和文风的几个主要话题集中阐述，同时针对当前中学生的作文文风问题进行分析，提一些建议。
一、什么叫文章风格？
- G& p# |. ^6 L. [1 [　　文章风格所步甚广，这里只选文章学最常谈论、课堂教学最多涉及的文章个人风格和文体风格来阐述。它们实际上是两个相互关联并交叉的概念。前者是就一个作者的许多文章说的，后者是就同一体裁所有文章说的。
所谓文章个人风格，就是作者的思想、性格和兴趣爱好在文章中的表现，是文章的内容和形式统一而显示出来的总体风貌特点，包括内容特点、写法特点和语言特点。任何单一方面的特点都不构成文章个人风格。
并不是任何一位作者都有自己的个人风格，也不是任何一篇文章都有自己的独特风格，风格并不是一篇文章构成的基本因素。不会写文章的人自然没有文章个人风格，有些老写文章的人可能一辈子也没有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文章个人风格的形成，是作者聪明才智加上长期勤奋努力实践的结果，因此，文章个人风格是作家写作成熟的标志和独创性标志。
. u( l' Z' _5 n; N文章个人风格既具有稳定性又具有变化性。文章个人风格的稳定性多半与作者的性格、气质、学识和修养有关，这些人格上的东西不易于变化，所以文章个人风格常常趋于稳定、保守状态；文章个人风格的变化性是指风格的发展，即作者形成自己的风格往往有一个发展的过程，即使形成个人风格之后，也不是僵化的，而是随描写和议论对象的不同，写作的大小环境和一时的心境的不同，还会有所发展变化，显出阶段性差异性来。
例如专家评论朱自清散文说：“朱自清的文体美，是有自己的个性特点的，有人曾将它概括为一个‘清’字。我想，这个‘清’，不只是指文字的清秀、朴素，恐怕连人格的高洁、思想的纯正、感情的真挚都包含在里面才是。”（佘树森《中国现当代散文研究》）显然这里说的是朱自清散文的一般特点，就朱氏散文风格的稳定性方面而言的，我们相信此说持之有故，言之成理。但是，朱氏散文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实际上前后变化还比较大：他北大毕业后在南方教书，充满青春的朝气，写的一系列诗歌散文的风格堪称明朗灿烂；后又回到北京，在清华大学教书，写出了最负盛名的《荷塘月色》，风格趋于幽暗、幽美和内敛了，在他当时给友人的书信中透露了他因时代激变而惶恐不安的心境，表示要躲避，钻故纸堆；等到几年之后，他去欧洲旅游了一趟，写了《欧游杂记》散文集，其中有大家熟知的名篇《威尼斯》，表现的心境又变了，变为新的明朗，却不是原来带有激情冲动的明朗，而是带有几分成熟、稳定的明朗。但变来变去，朱自清还是朱自清。
所谓文体风格，就是指各种文体在写作传播过程中，所形成的各自独特构造方式，以及这些构造方式所表现出来的特殊性、特色。如《文心雕龙》所说：“章表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这里说的有的文体今已不见，但也足以提示我们，文体自有规范，写作不能逾矩，否则文不成体，必为他人讥笑。当然，“尊体”与“创体”是一对矛盾，创新的文体往往“四不像”，如果能“存活”下来，必将形成大家认同的新规范。
7 B& Z+ H: p; V/ C' |8 q明确文体风格，便于在写作时把握语体，把握表达方式，合理地安排结构，易于迅速成文；对于读者来说，也便于产生阅读期待，迅速、准确地把握文章中心意思。几年前高考作文标出“文体不限”影响是巨大的，产生了一些难辨文体的优秀作文，同时也产生了许多文不成体的“四不像”的不良作文，引发广泛深入的讨论；近年有识之士呼吁纠偏，强调作文教材、作文教学、作文考试应贯注文体意识，引导学生从循规起步学习写作，也自有道理，符合作文长进之道。
9 |( K+ K" L7 }+ X8 @) j" W! ^二、文章风格主要由哪些因素促成？
- m2 e6 p2 [) a. s& l3 _文章风格的形成因素很多，欲举难尽，这里列举两个主要因素。
4 b" p4 S* |% z, z/ D首先，文章风格与作者的人格状况、生活经历相关。明代冯时可说：“文如其人，人如其文。”法国著名的思想家、文学家布封说：“风格就是人本身。”这些是尽人皆知的名言，说的是文章风格与人格的紧密关联。我们常说阅读文章要“知人论世”，其中“知人”是首要的。
- F) d1 K2 u( b- y4 O+ S8 K中国古代哲人对这一道理有着很深刻的认识。明代李贽说：“盖声色之来，发于情性，由乎自然”，“故性格清彻者音调自然宣畅，性格舒徐者音调自然疏缓，旷达者自然浩荡，雄迈者自然壮烈，沉郁者自然悲酸，古怪者自然奇绝。有是格，便有是调，皆情性自然之谓也。”这里的“声色”指文章的声色，这里的“格”指作家的风格，这里的调指文章的情调、格调，总之，李贽点明了作者人格对文章风格形成的必然性。
其次，文章风格与时代背景相关。作家是时代的儿子，文章是时代的产物。所谓“知人论世”，其中“论世”就是考查文章的时代背景。正如明代李东阳所说：“汉、魏、六朝、唐、宋、元诗，各自为体。譬之方言，秦、晋、吴、越、闽、楚之类，分疆画地，音殊调别，彼此不相入。”（《怀麓堂诗话》）说的是各个朝代的诗风格各不相同，诗文风格时代性于此可见一斑。又如汉代《诗大序》说：“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这里说明了社会治乱各时期音乐的不同特点，将这话移用来考查文章读写，也给人以深刻的启示。
三、文章风格和文章作风是一回事吗？
. B; a& h  N, u- W9 }* z4 U$ g文章作风可以简称文风。从文章学来说，文章风格和文章作风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它们同样作为一种文章现象或文章状貌特征，都不是一个单纯的语言表达、写作方法的问题，而是文章的思想内容和表现形式有机统一的反映，首先是作者感受认识世界并表达这种感受认识的方式的反映，其次是作者的学识修养、文章素养的体现，从这点上说，风格和文风是相同的。但二者又有着明显的不同。
0 q. `  F1 `5 J- |8 C. r第一，适用范围不同。文章风格一般是针对专业写作人士或具有很高写作水平的作者说的，文章作风是针对所有写文章的人说的。具备了文章风格的写作者，这样的人我们称为作家或专家，他们经过较长时间的写作实践，写作水平已经达到相当的高度，并有了一定数量的写作成果，写作风格已经形成并趋于稳定；而一般的文章作者，只要写出一篇文章就可以评判、讨论其文风，我们甚至可以讨论小学生作文的文风问题。
9 j" N. l! z0 m第二，内在品质不同。文章风格是独特的、成熟的、高水平的，我们下判断时，只能说它是否鲜明、独特，不能说正确与不正确或好与坏；而文风则有正确与不正确、好与坏之分，好的文风可以收到良好的效果，坏的文风可能助长作者恶劣的品性，误导读者，造成很坏的社会影响。内在品质不同的另一层意思是，风格多指造诣，作风多指态度，读写作风本质上是思想作风的体现。
7 s4 N3 C' W7 v( g第三，导向性不同。对于文章风格，我们应该鼓励它变得更鲜明、更独特；对于文风，我们可以而且应该对良好的文风予以鼓励、宣传，对不良文风予以批评、限制。有关话题后面还要引申详述。
' X2 t# E/ M* W8 b3 n' T五、中学生作文有哪些常见的文风弊端？
中学生作文的文风弊端很多，我们先看课程标准是怎样做到正面引导和反面提醒相结合的。
《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中对写作提出这样的要求：“要求学生说真话、实话、心里话，不说假话、空话、套话。”《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则提出：“引导学生表达真情实感，不说假话、空话、套话，避免为文造情。”
中学生作文存在着“说假话、空话、套话”的作风问题，恐怕这样的问题不是少数中学生作文中才有的。两个课程标准都提出这样的警告，中的之语，针砭了当前的痼疾。比如有一年高考作文是命题作文《战胜脆弱》。结果阅卷老师反映，很多考生说父亲或母亲去世，给自己带来巨大的伤痛，自己变得脆弱了，但自己又一步步战胜这种脆弱，终于成熟起来。有的考生甚至还说家里父母适才双亡，自己带着无限悲伤走进高考考场，没准他的家长正在考场大门外等候呢，一看就知道是弄虚作假。
还有些中学生未必瞎编故事，但是真情投入不够，“为文造情”，言辞盛而感情亏。须知写作不仅是写作上的事，也关乎作者的人格修养、人格展现，如果没有对真善美的信仰和追求，字里行间肯定会“泄露”出来，要么大言欺人，要么底气不足。有一年高考作文，要求以“诚信”为话题写一篇作文，显然命题人意欲在高考作文中添加一点人文色彩。如果考生平时不重视自身的品德修养，不讲诚信，在考场上也能写出文从字顺的作文来，但是总不如那些平时讲诚信、重修养的考生写得真切，因为平时讲诚信，就时时在进行着这种道德的体验和思考，而不讲诚信，必然对诚信有陌生感，缺乏对它的体验和思考。这种试卷背后的细微差异，明眼人是能看出来的。
作文一旦沾染上了“假大空”的恶习，便百善不敌此一恶了。尽管可以把作文写得“深刻”、漂亮，但是别人都知道这是在弄假作秀，批改作文的老师反感，其他读者也厌恶，他们甚至会觉得作者的人品有问题；如果你的作文能写真情实感，不隐恶、不伪善，那么即使有些许毛病，比如不够深刻、全面，布局谋篇有待完善，语言表述有欠妥当，但老师和其他读者会原谅这些的，并殷切希望你能迅速成长、成熟起来，好比一棵幼苗，尽管它还小，还嫩，但长得健康，未成畸形，假以时日自会长成大树。
( M4 L, O* J* \9 E6 J还有些中学生平时缺乏思维训练，反映在作文上，逻辑性、条理性差，更别说辩证地看待事物、分析问题，说什么事好就全好，说什么事坏就全坏。作文可视作写作者的思想感情的外在表现，作文缺乏逻辑性，缺乏辩证思维，说明写作者思维方式有问题，或暂时还没有想清楚，匆匆写作，恐怕写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没信心了。
还有不少中学生字迹潦草，“龙飞凤舞”，而且不会或不习惯于正确使用标点符号，让老师批改时蹙额生厌。从一定意义上说，文面有如人的外在形象，陌生人看了你不美观的字迹和杂乱的文面，会猜想你也许是一个很粗心的人，你的文章修养是这样，你的做人修养也许跟这差不多吧？这方面的问题或许离开了“文风”话题，但从文章修养方面说，也沾点边，“字风”不正是文风不正的一种表现。当前很多中学生学会了用电脑写作、做作业，用笔的机会少了，写字能力衰退的问题在以后的日子里会更为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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