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的思考与建议

  
        在人类活动开始那一刻起就产生了的调查研究活动，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早已成为一个重要的科学门类和一项重要的工作，其学科研究队伍不断壮大，学科理论和创新方法不断完善，代表性著作不断推陈出新，教育培训也相应发展，成为一个庞大的新兴科学门类。对比起来，与之相伴相生的调研写作，不论哪个方面都不可望其项背：理论研究起步晚，理论研究人员和成果寥若晨星；尤其至今未有一部全国统一的理论教材问世，使规范化的调研写作理论教育和培训受到严重影响，也影响了整个调研活动的质量提高和调研事业、调研文化发展。对此，本文就如何建立调研写作学问题，做个初步探讨，以为引玉之砖。
　　一、调研写作理论研究滞后的问题和原因
　　调研写作，起始于文字产生的那个时期。人类进入文明社会后，调研写作蓬勃发展。资本主义社会把调研写作提高到了个新的水平。现当代中国由于中国共产党人身体力行，长期坚持大兴调查研究之风，尤其改革开放以来，把调研写作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深入到经济社会的方方面面。但在其理论研究方面，却也一直远远落后于调研写作实际。纵观全局，调研写作理论研究滞后的问题和表现主要是：
　　（一）“搭车”型研究。从笔者所读到的上世纪80年代初期至今出版发行的30多本调研专著，如于真、许德行等著《当代社会调查研究科学方法与技术》（北京.工人出版社.1985年）；查尔斯·伯克斯朵姆、吉罗德·赫亚塞舍著,周运清、江山河等译《调查研究实行指南》（武汉.武汉测绘科技大学出版社.1990年）；袁方主编《社会调查原理与方法》（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0年）；水延凯等编著《社会调查教程（第四版）》（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等，就都是把如何撰写调查报告作为其中的一章或者一节，主要是“方法＋例文”，介绍调查报告如何拟制写作提纲，如何开头、写正文等就完了。
　　（二）“瞎子摸象”型研究。指不同作者，在不同时期、不同期刊、报纸、网络上，发表某种调研文章的某个或某几个写作方法或体会，各说各的理，没有围绕一个总体目标的零星分散的单篇理论文章，这就好比瞎子摸象，各自说他所摸到的一部分如何，其他的不予考虑。这种零星分散的单篇研究文章，几十年来，总数虽以数十万计，但一直以来，却没有谁纵观全局，站在更高的理论层面给予必要的系统化、完整化、科学化的阐释，这无论对于调研写作理论研究的深化和发展，还是对调研写作实践的指导都极为有限，不过一盘散沙而已。
　　（三）临时凑合的研究。指研究者们原本各自在不同地方工作，有的还并非调研写作的专业研究人员，只在某一时间内，临时结合在一起，共同探讨一下多种调研文章的写作方法。任务完成之后，大家分开，各干各的工作。如天津市企业秘书协会、天津市企业秘书学院合编《怎样做好办公室工作》（北京.档案出版社.1987年）就是“由天津、北京、上海、黑龙江等省市办公室工作者共同努力完成的”，书中《怎样起草工作计划》、《怎样做好简报的撰写和编辑处理（工作）》、《怎样起草领导讲话稿》、《怎样写好典型经验》、《怎样写好工作总结》、《怎样写好大事记》等6篇关于调研文章写作的研究文章，分别由崔衍卿、姜炳坤、郝大启、朱泽民、蒋全康等人完成。此后，他们各干各的工作，再没有继续合作研究调研文章写作。再如，2007年6月-2009年1月，拙著《怎样写好调研文章》《调研写作分类精讲》“姊妹篇”调研写作专著（以下简称“一二姊妹篇”）问世后，农业部管理干部学院用作调研培训辅导教材2年多，老师和学员都反映很好。因此，学院邀我于2010年为其独著《青年干部农业问题调研案例评析》一书，作调研能力培训专用教材。我四易其稿写成40万字的初稿，顺利通过了学院审核。谁知后被农业部教材评审委员会以该书稿属一人独著，权威性不足为由胎死腹中。这两个例子充分证明了我国调研写作理论研究队伍脆弱，人员零星分散，力量不足。
　　（四）低层次重复研究。指前述三种研究，大都仅限于调研写作的表面层次，缺乏思想、理论、学术深度和实践力度，好多研究文章浅尝辄止，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很快就被人们忘得一干二净，要想找回那些记忆都很难，更莫说对调研写作理论的发展和调研写作实践能起多大的指导和引导作用。
　　（五）迟到的理论化、系统化、完整化、成熟化研究。2007年6月—2012年8月，拙著第一、二、三、四、五“姊妹篇”调研写作专著《怎样写好调研文章》、《调研写作分类精讲》、《创新调研写作三十六讲》、《调研写作速成》、《领导干部不可不读的调研文章写作规范与例文》相继由中国言实出版社和中国纺织出版社出版，在继承传统和现当代调研写作理论的基础上，逐步把调研写作理论研究推向较高的理论化、系统化、模式化、实例化、本土化、简易化、普适化、完整化水平。但可叹我已是古稀老人，而距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还有一步之遥。
　　导致上述调研写作理论研究滞后问题的原因主要是：
　　（一）调研写作理论研究被历史和现实给边缘化了。先说历史。在我国历史上，先秦及其以前是文史哲浑然一体，文章、文学同属于学术著作，限于本，而不及末，不分细类。到魏晋南北朝时期，有了“文”（文学）“笔”（非文学，也即后来逐步形成的应用文体）之分，也即文学文体和应用文体之分。应用文概念的产生，最早可追溯到宋代，但一般人认为此概念的产生起源于清代刘熙载的《艺概·文概》。其中说：“辞命体，推之可为一切应用文。”这里，“应用文”很明显是指公务文书。但这其中也都包括多种调研文体。后来，几经文人提倡、推演，这种总的划分不变，应用文大行其道。再后来，愈来愈多的人认为应用文中又分为公文和非公文两大类；公文又分为法定公文和非法定公文（调研文体属于此类）。原来长期与法定公文平起平坐的调研文体逐步被边缘化，有的被划入公文之列，有的却被笼统地划在应用文之中。明清以来，法定公文愈来愈受到政党和政府重视，其写作理论和学科化研究日益发展。至今，其理论文章和专著汗牛充栋，而调研写作的理论研究则长期遭受冷落，无法与公文写作和其他应用文写作的理论研究和发展同日而语。
　　再说现实。18世纪至今，欧美传统的调查研究与社会学联系紧密，多称“社会调查”。受其影响，我国现当代绝大部分调研理论书籍冠以“社会调查”之名。如前边列举的于真、许德行《当代社会调查研究科学方法与技术》、袁方主编的《社会调查原理与方法》、水延凯编著《社会调查教程》等，大都如此；而且，调研写作的理论和方法在这些书中，均属“搭边”之列。全国上下，专门研究写作的期刊、书籍，一是研究文学艺术写作，二是研究应用写作，三是研究公文写作。前者与调研写作完全不沾边，后二者只在有限的时间和范围内插入一点点调研写作内容。从上述两个方面看，调研写作都明显居于边缘化，甚至被忽略、排斥和被湮没的地位。
　　（二）调研写作理论研究被体制内外的“三重三轻”给忽视了。自20世纪30年代后期的陕甘宁边区政府至当前全国上下的各级党政，不论各级领导如何大兴调查研究之风，并且身体力行，也不论在体制机制上如何加强调研机构设置和人员配备，但在调研写作方面，均存在重调研，轻写作；重调研成果应用，轻调研写作理论研究；重传承调研写作传统理论和方法，轻调研写作理论和方法的研究创新。尤其在调研写作理论研究的机构设置和人员配备上，体制内外都未给予考虑，任调研写作理论研究自生自灭。
　　（三）调研写作理论研究人员既无教育培训，更无队伍建设。调研写作既是一项工作，更是一门科学，是写作科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同其他科学一样，一靠人才开发，二靠政策支持和激励才能发展。但在我国，直至目前，基本上没有谁提到过，更没有进行过调研写作理论研究的教育培训和队伍建设，也没有谁听到、说到、看到调研写作理论研究这个专业、专题、专人、队伍、机构、协会、研究会等概念、问题，更没有诸如此类的政策制定、执行和贯彻，调研写作理论研究人员及其活动的开展，完全是个别调研人员散兵游勇、单打独斗的自发行为，有的人员自发搞点调研写作理论研究，还会被人指责为“不务正业”。而个别调研人员的这种单打独斗的、自发的、“不务正业”的调研写作理论研究，既前无古人，又无学习、借鉴的样板，更无赶超的目标，完全靠自己的、自发的、漫无边际的摸索和探讨。其成果，如同沙漠中的绿色植物及其开放的花朵，水、土、肥料及培育、管理都严重不足，其生存和发展实在是太艰难了。在这种情况下，调研写作理论研究怎么不会滞后于蓬勃发展的调研及其写作实际呢？
　　二、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的有利条件和框架构想
　　尽管本文前一部分把调研写作理论研究面临的困难和问题归纳、分析得十分严重、严峻，甚至十分严酷，但是，我认为，时至今日，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的有利条件，尤其充分必要条件还是基本具备，并已成熟、充足，离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只有小小的一步之遥。
　　（一）我国近百年长盛不衰的调研及其写作实践是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的坚实基础。我国近现代专业调研活动始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尤其中国共产党产生之后，不断提倡大兴调查研究之风，至今近百年长盛不衰；各级党政领导身体力行，调研及其写作队伍日益壮大；各种媒体及网络上的调研园地成千上万，调研及其写作蓬勃发展；各级各类调研文章每日每时都以万千数量之巨进入各类园地，通过各种渠道进入领导决策，发挥出应有的改造社会、改造自然的强大的物质力量。这些无疑是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的坚实基础。可以说，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是历史的必然，是如此长盛不衰的调研及其写作的迫切需要。正确的理论导致正确的行动。我国如此长盛不衰全面开展的调研及其写作活动一旦得到科学完整的现代调研写作学的正确引导，其效用和发展，将会更加不可限量。
　　（二）竞相发展的多种写作学是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学习、借鉴的样板。虽然，我国调研写作理论研究愈来愈被历史和现实的各种写作理论研究的发展给边缘化了，但是，只要我们转变观念，开放思维，正确认识与这种边缘化劣势同时存在的，还有一种特别的优势，就是以竞相发展的多种写作学为学习参考的样板，尤其中国公文学、公文写作学和应用写作学，就可大大减少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的弯路，缩短建立的时间，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调研文章与公文同宗同祖，长时期风雨同舟，荣辱与共，其文体内容互含互通，其写作发展互促共进，公文写作学就是调研写作学最好的老师和样板。其他多种应用写作学，也与调研写作学触类旁通；甚至文艺写作学，也有许多东西值得调研写作学学习和吸取。
　　（三）传统及其创新的调研理论和方法，凡是直接或间接涉及调研写作的都是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的基础。传统调研理论和方法，指凡是世代相传，又行之有效，还有鲜明特点的，包括中华民族的和全世界所有国家和民族的调研理论和方法；创新调研理论和方法指在调研实践中，在综合运用传统调研理论和方法的基础上，不断总结、探索、感悟、提炼出的新的调研理念、理论原则和方法、技巧等，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凡是运用到新的调研实践，可以取得调研成功的理论和方法。直接涉及调研写作的，指调研写作专著和专题研究调研写作的理论文章和前述那些调研专著中“搭车”研究调研文章写作的内容；间接涉及调研写作的，指凡是对调研写作有一定的直接或间接的参考、启示作用的其他调研、非调研专著和专题研究文章。上述种种传统理论和方法，是世世代代调研实践工作者和理论工作者们共同劳动和思考的结晶；种种创新理论和方法，是现当代广大调研实际工作者和理论工作者们立足实际，放眼未来，与时俱进的新鲜经验和研究成果，是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的最宝贵材料。
　　（四）乐于勇于勤于调研写作理论研究的调研实际工作者和理论工作者是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的主力军，广大公文写作研究者是其友军和同盟军。前者目前虽属散兵游勇，单打独斗，没有明确的奋斗目标和研究计划。但他们一旦听到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的呼唤，就会应者云集，摇旗呐喊，献计献策，投入其中，不达目的不罢休。建立调研写作学与发展公文写作学、应用写作学是一条大道上同向驾驶的三辆车，许多要素互通互融，所有写作过程和环节互促共进。一旦建立调研写作学形成气候，他们一定会推波助澜，发挥出巨大的助推作用。
　　综观上述有利条件，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的基本要素基本具备，现代调研写作学的基本构架也可大致构成。现代调研写作学，主要研究如何运用传统和创新的调研及其写作理论和方法写好各级各类调研文章。其构成主要有绪论，简介中国调研写作学的性质、特点、功能；传统和创新的调研及其写作理论和方法产生、发展的历史轨迹和优缺点；传统的创新的调研及其写作理论和方法的主要内容；调研文章的种类及其划分；部分主要调研文章的写作、修改、编辑、点评的方法和技巧；调研成果的运用及其多次、多向转化；调研工作总结和调研人员工作总结及结合人生的总结等。
　　三、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的途径和办法
　　（一）向全国各级各类调研机构和人员及全社会通报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的思考和建议，吁请全社会关注和支持。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是调研事业和调研文化发展的必然选择，符合全国各级各类调研机构和人员的需要，尤其是培养各级各类调研写作新生力量的需要。全国各级各类调研机构和人员，是建立和学习、运用调研写作学的主力军，没有他们的重视、支持和参与，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就是一句空话。全社会关注和支持也很重要和必要，它是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最广大的物质基础、人文环境和氛围。
　　（二）吁请所有长期乐于勇于勤于探讨调研写作理论和方法的机构和人员高度重视和积极参加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研究。长期以来，他们一边肩负着清苦、辛苦、艰苦的调研重担，一边利用业余时间，在调研写作理论研究的漫无边际和目标的“盲区”和黑暗中摸索，吃尽苦头，事倍功半。现在有了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的明确目标，他们一定会眼明心亮，热情奔放，干劲倍增，挖掘他们全部智慧和实践积累，倾注全部心血，浇灌现代调研写作学这只奇葩。梅花香自苦寒来，愈是苦寒花愈香。现代调研写作学之花，必将由他们同心协力培育。
　　（三）笔者愿与所有乐于敢于勤于探讨调研写作理论和方法的机构和人员合作，包括长期进行公文写作理论研究和其他写作研究的机构和人员合作，共建现代调研写作学。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是一项庞大的系统工程，它功在当代，泽及子孙，是一项影响深远的科研项目，不是少数人闭门造车完成得好的，必须开放科研，放开科研，广开门路，集思广益，集现当代调研写作理论研究之大成，方可成功。作为此项工程的发起者，我不想重蹈应邀独著农业部管理干部学院青年干部调研能力培训教材《青年干部农业问题调研案例评析》胎死腹中之覆辙，而愿与任何乐之者之机构和学者合作，共建这一大业。
　　（四）建议选择现有较为理论化、系列化、完整化、成熟化的调研写作专著为基础，广泛吸收现当代所有有关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的理论和方法研究成果，制订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备选方案和理论框架，以供进一步研究和编写之用。笔者认为，自己的5本姊妹篇调研写作专著，基本符合上述选择条件，可作制订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备选方案和理论框架的基础。只要合作者们愿意，自己必定全力以赴。
　　（五）希望与合作各方共同努力，争取教育部立项，把建立现代调研写作学纳入相关计划，给予必要支持。中国公文写作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岳海翔等编著《公文写作教程》，就是2004年争取高教部认可，列入“新形态大学写作课程系列教材”，于2005年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既可供普通高等院校文秘专业师生使用，也可作为各级各类公文写作人员的岗位培训教材，还可作报考国家公务员和参加秘书职业技能资格考试的参考用书。”从构想中的现代调研写作学的性质、特点和作用看，它基本上与《公文写作教程》相当。倘能如同《公文写作教程》一样，进入到教育部认可的“大学写作课程系列教材”出版程序，那就是现代调研写作学万幸中的大幸了。
作者：陈方柱     来源：应用写作杂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