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问题不解决不撒手

案例回放

李胜东由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到大关镇挂职党委书记，走马上任前，县委书记找他谈话说：“大关镇东峪村的村民王二蛋缠访、闹访影响很不好。你要把这个问题彻底解决掉。”

“请书记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李胜东这些年兼任县委书记的秘书，非常清楚县委书记在抓落实上的一贯要求：“情况不明人不走，问题不解决不撒手。”

王二蛋的事儿，李胜东早有所闻。他上访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三年前的一天，他的老母亲过80大寿，去请村里最大的官刘支书来家喝寿酒，刘支书因另有婚礼应酬，去了那家喝喜酒，没来他家喝寿酒。这在常人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事，更不可能发展成为一桩上访事件。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王二蛋铁定认为，这是村干部瞧不起他。为了讨个说法，竟然成了“上访专业户”。先是到镇上，后是到县里，再后来到市里，如今已经闹到省信访局了。并放出风来，省里不给他主持公道，他还要到北京去“告御状”。

对王二蛋的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接访过他的干部深有体会，任你说破大天，他就是油盐不进。村支书逼得没办法，几次登门向他道歉，他还是不依不饶。一些接访他的干部背地里议论说：“这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何才能使王二蛋心服口服，不再缠访、闹访？李胜东可谓绞尽脑汁。他觉得，任何问题的解决，都有它的最佳方法和最佳角度。彻底解决王二蛋的问题，就不能按常规出牌，需要出奇制胜。以前都是王二蛋上访，这次他决定主动下访。

到任的第二天上午，李胜东处理完手头上的政务，看看快十一点钟了，便登上自行车朝十里之外的东峪村驶去。半个小时过后，他成了王二蛋家的座上客。还在田里干活的王二蛋听家人报信说，镇里新来的李书记到了自己家，高兴得撒腿就往家里跑，碰见路人还不忘炫耀一句：“镇里李书记今天到我们家来了。”

见了面，李书记热情地握着他的手说：“老王，昨天我刚到镇里报到，今天先到你家认个门。过去你老去上访太辛苦，现在我登门拜访，虚心听听你的意见。”感动得王二蛋连连说：“谢谢书记，谢谢书记……”

唠了一会，李胜东一看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就拉开手提包提出一块鲜猪肉说：“我在镇上割了点肉，你让大嫂炒俩菜，今中午我就在你这里蹭饭了。”又问道：“有酒没有？”王二蛋赶忙说：“有，有。”说着就从饭橱里掏出一瓶白酒，两人对喝起来。王二蛋边喝边倾诉，李胜东很认真地听着，一句评论也不加。酒足饭饱之后，李胜东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还没说的心里话，我下回再来听。”

过了几天，李胜东又是在中午开饭的时间到来，这次他没有带肉，而是带了两瓶酒。进门就说：“老王，你弄俩菜，咱们今天好好喝一次，你把心里话再倒倒。”这次，李胜东还是带着耳朵来的，听凭王二蛋一个人说。其实，王二蛋也没有什么可说的，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一件事。

就这样，李胜东隔三差五就到王二蛋家去一次，开始他还带点东西，后来他什么东西也不带了。王二蛋是个要面子的人，李书记带东西时要招待，不带东西他还要招待，时间一长，就觉得在经济上吃不消了。李胜东第五次登门“听取意见”时，王二蛋终于憋不住了：“李书记，您不用再来了，我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李胜东一本正经地说：“老王，我还是要来的，直到听你把话说深、说透、说完，免得想起来了再去上访。”王二蛋一听李胜东还要来，急得汗珠子都快从额头上掉下来了：“李书记，您千万别再来了，过去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保证，今后再也不去上访了。”

县委书记听了李胜东的电话汇报，笑着说：“你解决问题的精神可嘉，但招式是不是损了点？”李胜东也笑着说：“小平同志教导我们，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提问

你对李胜东的主动下访行为怎么看？

读者视角

抓落实要勇于任事，敢于担当；抓落实要吃透情况，有的放矢；抓落实要有公仆情怀，发扬“钉钉子”精神。

关少锋（河南省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主任）：

信访问题是地方党委、政府面临的一个很大的问题。前些年我在担任濮阳市委常委、秘书长时，几乎每天都要面对和处理各种各样的信访问题。人民群众来信来访，多数事出有因，内有冤屈，需要认真解决，但也有少数属于非正常上访，个别人甚至无理取闹，缠访，闹访，影响正常工作。在这个案例中，“上访专业户”王二蛋就是典型一例。不过该案中掺杂有合理诉求成分。

面对王二蛋的“非访”，大关镇党委书记李胜东迎难而上，主动出击，经过大量的思想工作，让王二蛋心服口服，息诉罢访。能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李胜东的工作精神、工作态度、工作作风、工作能力，都让人钦佩和感动。

李胜东解决王二蛋缠访问题，为我们解决基层老大难问题提供了许多有益借鉴。

解决基层老大难问题要敢于担当。“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在基层工作每天要解决的难题可真不少。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村民王二蛋就是一只“怪鸟”。此人因村支书不喝他家寿酒而上访，从镇一直到省，还扬言要到北京“告御状”，谁都劝不住。在这种情况下，李胜东主动揽事，敢啃硬骨头，显示了一名优秀基层领导干部勇于任事、敢于担当的高贵品格，诠释了“公仆不能怕主人，领导不能怕老百姓”的基本道理。

解决基层老大难问题要有的放矢。为解决王二蛋的问题，李胜东绞尽了脑汁。王二蛋纠结的是村支书看不起他，解决问题要从“给足面子”入手。这个突破口选得准，说明李胜东熟谙人的心理需求，很“懂人”。大千世界，矛盾无处不在、无时不有，解决矛盾必须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采取“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用不同方法解决不同问题。李胜东灵活工作、智慧思维、策略应变、有的放矢解决问题，这在工作方法上是一种创新。

解决基层老大难问题贵在落实。为解决王二蛋的问题，李胜东变被动为主动，变上访为下访，不辞辛劳，多次到王二蛋家听取意见。在王家，李没有居高临下，也没有批评训斥，而是只听不说。李多次到王家，让王感到比村支书更大的官都来看我了，而且与我喝酒聊天，不止一次地听我说心里话，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李以尊重人、理解人、关心人、包容人的公仆情怀，以锲而不舍、坚韧不拔的“钉钉子”精神，以转变作风、体察民情的扎实行动，以不厌其烦、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感动了王，从而让王彻底消了气，诚恳认错。现在许多基层老大难问题解决不了，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有的领导干部说得多、做得少，遇到问题躲着走，推诿扯皮搞官僚主义。自古知易行难，解决基层老大难问题，必须扑下身子，花大气力，一步一个脚印地抓落实。毛泽东同志说过：“什么东西只有抓得很紧，毫不放松，才能抓住，抓而不紧，等于不抓。”只要我们把功夫下到了，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在今天，我们要大力倡导李胜东这种“情况不明人不走，问题不解决不撒手”的可贵精神，做党的群众路线的坚定执行者，勤政为民，踏实肯干，聚精会神，克难攻坚，努力解决更多的老大难问题，为本地改革、发展、稳定多作贡献。

专家视角

从管理理论和管理实践看，“抓落实”是一项应常抓不懈的重要工作，而且应力求常抓常新，能根据新情况、新问题、新要求，来探寻新思路 、新方法并谋求新成效。

钱世荣（管理学者）：

不解决问题不撒手，说到底就是“抓落实”。《秘书工作》创刊以来，刊发的“抓落实”研究文章已近千篇，去年还策划了两期“踏石留印抓落实”专题。近期，全国党委秘书长座谈会再次强调了“抓落实”问题。可见，从管理理论和管理实践看，“抓落实”都是一项应常抓不懈的重要工作，而且应力求常抓常新，能根据新情况、新问题、新要求，来探寻新思路、新方法并谋求新成效。

在此大背景下，本期案例可谓浩浩海洋中的一朵小小浪花：小人物，小事件，小概率，上访者几近无事生非，解难题者的“奇招”似乎亦难登大雅之堂，读案例者除了哑然失笑、会心一乐之外，似乎也难从中发现什么典型性、可发掘性、可借鉴性。

其实不然。我们不妨以小见大，品评以下三点：

一是解决问题的决心。最初，村民王二蛋的事真不算个事儿，村支书稍加解释和抚慰就可以化解。这个事件，何以快速蔓延到镇上、县里、市里、省里，持续三年竟还有继续蔓延到京城的趋势？开始显然是没重视，村里、镇上乃至县里、市里都没把这当回事儿。后来动静闹大了，就一级一级往下“推”，每一级都有充分的理由不能为此“增加管理成本”。再后来，不只是多次登门道歉的村支书万般无奈，各级接访干部也只能感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设身处地想一想，即便是新挂职的镇党委书记们，未必都会把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选为走马上任后的“亮相”动作。这就凸显出李胜东书记及其直接领导者“问题不解决不撒手”决心的可贵。

二是解决问题的态度。有同仁把“态度”由内而外分解为三个层面：心态——想什么、怎么想，状态——做什么、怎么做，姿态——怎样对待他人。李胜东书记到任后的第一个姿态是“主动下访”；随后的状态是在繁忙的政务中连续五次抽空登门，很认真地听取王二蛋的意见，直到这位上访专业户主动认错、保证不再上访。李胜东书记的姿态、状态，体现的是什么样的心态？是冷幽默的揶揄调教，还是诚挚地引导对方自省自纠？与那种曾习以为常的动辄训斥、围追堵截、严厉制裁相比，这其中是不是彰显着如今仍需继续强化的对平民百姓应有的立场和情感？

三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李胜东书记的“奇招”可称之为“放下身段——任其宣泄——因势利导”三部曲。因为放下身段，王二蛋“高兴”“感动”得不再对抗；因为任其宣泄，王二蛋郁结的块垒逐渐消解；待“要面子”的王二蛋已“觉得在经济上吃不消”并多少觉察到书记的真实意图，书记再亦庄亦谐地点明主题敲上一记，这样，王二蛋的主动认错与保证就水到渠成了。李胜东书记的“奇招”，源自对基层民情民俗的谙熟，源自对民间处理问题方式与智慧的借鉴，更源自对特定工作对象心理特性的精微洞察。此“奇招”自然不可以照搬照套，但是不是在启迪我们“渡河”时要多多考虑“桥和船”的问题？

一言以蔽之：更大范围、更高层次、更为艰难重要的“抓落实”，更应该高度重视解决问题的决心、态度、方法，并继续有所推进、有所创新。

作者视角

抓落实，说到底就是解决问题。案例中“情况不明人不走，问题不解决不撒手”这句话，我认为是对抓落实的通俗概括。现在有些工作落实不了，首先是作风漂浮，浅尝辄止，没有把情况弄清楚，表现为“情况不明决心大，胸中无数点子多”，这样的做派断然难把工作落到实处。

张传禄（解放军防化学院原政治部主任）：

最初听到这个故事，我觉得不可思议。王二蛋请村支书到家喝寿酒，人家不去就上访讨说法，的确可笑滑稽。讲述这个故事的县委领导一席话，让我感觉醍醐灌顶：“任何人上访，都为反映自己的利益诉求。利益包括物质的和精神的两方面。过去我们所接触的上访人员大都是房屋拆迁、宅基地补偿等物质利益方面的诉求，这次王二蛋为村干部‘瞧不起他’而讨说法，反映的则是‘尊重的需要’，是精神利益诉求。群众利益无小事啊，无论是物质方面的诉求，还是精神方面的诉求，我们领导机关都应认真对待，妥善处置。否则，就是失职！”

任何问题的解决和工作的落实，首先是思想认识必须到位。案例中，村民王二蛋成为“上访专业户”，也是接访干部思想上不够重视诱发的。起初，他先后到镇、县上访“讨说法”，接访干部不仅未当作一回事，还觉得是“无事生非、无理取闹”，态度生硬地把他打发了回去。后来，他到市里、省里缠访、闹访，上级不可能直接插手解决，最终还要批转到上访人所在地来解决。而所在地的接访干部思想认识不到位，必然就缺乏解决问题的主动性和创造性。而问题越是得不到解决，当事人越是不肯罢休，这就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邓小平同志曾指出：“我们开会，作报告，作决议，以及做任何工作，都为的是解决问题。”抓落实，说到底就是解决问题。案例中“情况不明人不走，问题不解决不撒手”这句话，我认为是对抓落实的通俗概括。现在有些工作落实不了，首先是作风漂浮，浅尝辄止，没有把情况弄清楚，表现为“情况不明决心大，胸中无数点子多”，这样的做派断然难把工作落到实处。再就是缺乏解决问题的诚意、恒心和决心，上推下卸，无所作为，导致问题久拖不决。那么，如何实现“问题不解决不撒手”呢？有个“三千三万”的说法，可供参考：

其一，想尽千方万计。1957年1月27日，毛泽东同志在省市自治区党委书记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我们现在遇到的困难不算很大，有什么了不起呀！比起万里长征，爬雪山过草地，总要好一点吧?长征途中，在过了大渡河以后，究竟怎么走呢？北面统是高山，人口又少，我们那个时候提出要千方百计克服困难。什么叫千方百计呢？千方者，就是九百九十九方加一方，百计者，就是九十九计加一计。”我们在抓落实的过程中，要想尽千方百计，甚至想尽千方万计。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做到了想尽千方万计，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和问题。

其二，克服千难万险。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任何工作的落实都会遇到阻力和困难。特别是那些棘手问题、敏感问题、老大难问题的解决，不能指望一帆风顺、一蹴而就，必须有不怕困难、不怕风险、不怕反复、迎难而上的精神。有了克服千难万险的心理准备和实际行动，抓落实才会有可靠保证。

其三，吃尽千辛万苦。玄奘取经的故事大家都非常熟悉。据材料介绍，玄奘当年抵达古印度犍陀罗大约是在公元630年。他从长安西行穿过戈壁沙漠到达犍陀罗，至少要徒步翻越天山山脉的腾格里山。这些山即使在今天装备精良的登山运动员看来，也是难以逾越的世界级天险，居然让这位1300多年前的佛教旅行家、翻译家全都踩在了脚下。玄奘为了取到真经，何止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真可谓历尽千辛万苦。这也昭示我们，只要不怕艰辛，不怕吃苦，什么困难和问题都不在话下。（文章摘自《秘书工作》杂志2014年第11期及微信号“秘书工作”（mishugongzuo），原题目为《问题不解决不撒手》作者：张传禄 关少锋 钱世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