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是一名党校的讲师,课程计划安排讲的课题是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许多人劝她别讲了这个题目了,没人愿意听。这么理论化、概念化的课题如何讲得出新、出彩?孩子心里没底,向我讨注意。我对孩子说,关键不在于讲什么,而在于怎么讲,什么课都能可以讲得出彩,关键是如何讲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让人爱听。结果孩子按这个思路去准备,效果很不错,还获得了个第一名什么的,领导和老师们都说后生可畏,这女娃潜力巨大,得好好栽培!我曾在基层当过多年的九品芝麻官,成天面对老百姓,最清楚老百姓喜欢听什么。后来到了省直机关,曾到一些地方讲过课,我说人家专家教授们讲的是山珍海味、是大餐,我只会做家常饭,说大白话。但这家常饭往往易消化、能顶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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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u4 i* }' ^! B 其实,无论是讲话、讲课、写文章,无外乎三种情况:一是用专业的语言讲专业的事。这种情况往往以理论系统、专业功底深厚见长,讲者传道授业,高屋建瓴,听者尤其是大众听者,虽然高山仰止,却往往不明就里,难以消化。一种是用生活的语言讲生活的事,以鲜活有趣、氛围热闹见长,讲起来笑话故事,煽情互动,听起来笑声不断,--迭起。但听过之后,仔细一想,发现可回顾的内容并不多,没有什么值得回味。最后一种是用生活的语言讲专业的事。这种情况往往理论联系实际,把高深问题通俗化,把复杂问题简单化,深入浅出,厚积薄发,如涓涓溪流,激情流淌,又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令听者“仰着脸、张着嘴、瞪着眼”,陶醉其中又深受启迪和教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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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J+ b; ~; G! A- |) _ “是真佛只说家常话”。记不清这句话谁说的,好像有一副对联叫:“非名山不留仙住,是真佛只说家常”。想想的确是这样。真正的佛说起话来往往娓娓道来,看似家常话,反映的却可能是一个要悟一生的道理。因为他们要普度众生、普及佛理,只有用深入浅出、通俗易懂的家常话才能点拨众生。如果讲得玄之又玄、晦涩难懂,谁还会知佛信佛?9 z8 i" B; @4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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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吃饭还是家常饭,穿衣还是粗布衣”。 讲话、讲课、写文章都需要家常话,因为家常话合胃口、易消化。因为语言不纯粹是一个简单的信息传递,更是一个贴近受众和现实的过程, 如果从理论到理论,就概念谈概念,从抽象到抽象,云里雾里,高深莫测,看似阳春白雪,却只能曲高和寡。这方面的例子很多。毛主席就是一个高手,他说什么是政治?政治就是把支持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反对自己的人搞得少少的!他说“什么叫左倾?什么叫右倾?好像妇女生娃娃,七个月就压出来,就是左了。过了九个月不准出来,就是右了。”他还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党指挥枪”、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如此等等,都是事关重大的重要命题,他却能举重若轻地以家常语道之。延安时期,讨论知识分子对革命的态度问题,很多大家各显其能,大书特书,写了很多大块头文章,有几个高手为毛主席准备了很长的稿子。但他只说了一句,“把你们的屁股坐过来吗”,坐到革命这条板凳上吗,真是“一句顶一万句”!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和大家,太好懂了,但道理却一点都不简单。譬如邓小平,他自己说他资本论和共产党宣言都只看了简写本,原文都未看。对于中国经济怎么发展的问题,许多经济学家也是大书特书、一番高论。邓小平只说了一句话:“不管白猫黑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把如此大的经济发展问题,说得形象生动,是地球人都能明白。譬如初级阶段社会主义怎么搞?大家有过很多争论,但有人总结了邓小平理论,用了一句话就讲清楚了,叫做“一解二脱三摸四硬五社精(一是解放思想;二是脱贫致富;三是摸石头过河;四发展是硬道理;五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尽管有些低俗,但话糙理不糙。难怪曾有一个中央领导说邓小平马列水平不高,可是看看那些所谓水平高的人,说的话都是让人莫名其妙,真正把我们国家和民族引向复兴的,还是老邓这些所谓水平不高、说大白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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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真正一流的文章高手、一流的教授、一流的领导和演说家,在其人生历练、思想识力、文笔涵养到了一定境界后,追求的往往就是“真佛只说家常”的境界。有人会说,照你这么说古文不能学了,理论不能研究了?那倒不是。大家都知道孔子是述而不作的, 他的《论语》,其实也是他和弟子间说的“家常话”。比如唐诗宋词,能够流传下来的大多都是通俗易懂而意味深长的佳作。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等,三岁小孩都会背。唐朝写诗的高手很多,但在民间甚至在日本、韩国流传非常广泛的,是白居易的诗,因为他的诗都是用老百姓非常通俗的语言表达出非常高的意境,白居易给李白扫墓写了六句诗:“采石江边李白坟,绕田无限草连云。可怜荒垄穷泉骨,曾有惊天动地文。但是诗人多薄命,就中沦落不过君”。六句话几乎全是大白话,语言通俗而意境不俗,有人说拿到手里就能当导游图用;还有他的《观刈麦》:“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