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里座无虚席。 一上午开了两个会。两个会内容都不长,和在一块,还不到两个小时。可是,从会场里出来,我却感觉有些头大。回到办公室里无心其他。怔怔地坐在那里,还是头大。 这种情况以前有过一次,没弄明白。今天却明白了。 礼堂里人多,缺氧哦。而去会场之前,犹豫了一下,怕凉,还是穿上了呢子大衣。幸好没戴围脖。 现在会议少了。偶尔参加一次会,居然有了这么多的不适应。算什么呢,老态。 吃过午饭,没再围着机关大楼走圈,而是沿着东岭南街去找银行。这座城市遍地最多的,除了乱糟糟的庄稼院饭庄时尚宾馆之外,恐怕还是银行,随处可见的银行,雨后春笋般的银行。银行为什么这么多呢,是人们口袋里的钞票多得要爆炸了吗,还是银行家们觉得银行才是城市什么什么象征?这一刻,我的思绪飘得很远。我简直快要忘记自己不绕着大楼走圈,跑到这条街上干什么来了,幸好从旁边店门里钻出个人来,差一点栽到我怀里,叫我闪开看清了,嗯啊,这不就是某某银行吗? 窗口外面只有一个人。她的背影很像一个熟人,无一不像:发型,肤色,衣服,个头,动作……我差不点儿要呼喊她的名字了。 可是,还是忍住了。因为我看见她背对着我,正在台子上抓起一大把纸钞,在这些散乱的纸钞旁边还有好几捆嘎嘎新的钞票。她慢条斯理的样子,叫我怀疑的倒不是她,而是这些钞票,那还是钱吗?好像不是钱,而是随随便便的什么玩意儿。什么玩意儿呢? 我认识的那位熟人可不会这么随便的。 这个人转过身来要走了。 那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脸,有点白,白里透……青。绝对是青,这么说吧,很像不见阳光的胖豆芽儿。 胖豆芽儿看也没看我地从旁边走过去了。 我的目光落在她挎的那个鼓囔囔的斜肩包上。那一瞬间,我有如下判断: 这个女人是哪家公司的财务人员,来银行提现,是要给员工发工资的吧?如果这样,门外肯定有她的保镖或者同伙。如果我横在前面,挡住去路,或者伸手拽一下那个斜肩包,事情就会急转直下:她从包里拿出防身射杀剂、她的保镖从天而降、她夺门而出高呼警察…… 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口里面那个摄像头。那个黑色摄像镜头有一小圈红点儿。 很多荒唐和愚蠢都起自某个瞬间那个闪念。心理闪念与肢体行为如果高度统一,就有了这样爆炸性的新闻: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今天中午,在东岭南街某家银行发生了…… 啊啊,我只是有了闪念,或者说是联想,并没有在这个闪念上纠缠不休。 我把身份证和填写好的单据,从玻璃幕墙下面那个凹槽递过去,然后按照电脑提示音的指令,输入密码,确认,重复一遍之后,里面那个满面倦容的职员,突然,亲自说话了: 您还可以办一个网上银行卡。 不办。 办呗,很方便的。以后会用得着。 以后也不会用。年龄大了。 可以叫您的孩子帮您弄。 那就更麻烦了。 不麻烦。 怎么不麻烦? 至此,我和这位职员发生了严重分歧:在她看来自己的孩子帮老子摆弄银行卡上网交易天经地义。我却不想自己晚年吃饱了撑得把孩子指使得乱转,屁大个事儿都要年轻人帮我代劳。 可怜的职员眼巴巴地看着我: 办吧,现在还能免费,不收手续费的,明年就不一定啦。 那也……不办。我最终还是没能叫这位满脸倦容的职员起死回生大喜过望感恩涕零。隔着厚厚的玻璃幕墙,她的满面倦容里又掺合进一种我能读懂的东西。 外面阳光灿烂。气温回升:2~-6C°。回到办公室,看看表,还能睡一觉啊。我长脱脱地躺到沙发上,顺手扯过今天的《新文化报》,很快找到了自己要看的那一版。 今天的情感倾诉者叫素素,年龄31岁,身份职员,倾诉内容:“为爱疯狂过两次,都伤得体无完肤——是我演砸了自己的人生”。 素素的倾诉叫我开始分不清梦里梦外,等我彻底分清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一点三十分了。我给之夏打了个电话。我和之夏约好了,三点钟到她的办公室,见面再谈。当然,这是另外需要在博客里述说的朋友们的生活了。曹利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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