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 “福建制造局”

我所知道的 “福建制造局”

 

潘守正 遗著  潘 亮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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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光绪３３年(1907，丁未年)，我１５岁考入福州乌石山全闽师范学堂求学，5年后毕业，再入福建法政学堂学习，１９１４年（民国3年）毕业，参加全省高等审判厅承审员考试，获第４名，派往邵武任承审员，是年调南平任承审员。民国5年赴京参加全国司法考试，由刘冠雄信荐，回闽后在督军府李厚基处任秘书。由于不悉军务，无所事事，被派往福建制造局兼任秘书，期间参与了筹建梁原小学、修复洪山桥等事，后经文官考试，派任晋江县长。我现已91岁（1981年），搜索枯肠，就所能记忆的“福建制造局”情况回忆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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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与马江船政同期产物，是重要的军工生产基地

福建制造局成立于清同治5年，位于福州洪山桥，也称西门外黄店，与马江船政学堂、船政局是同时期产物，船政局首脑沈葆桢称为“船政大臣”，福建制造局首脑则由左宗棠亲任。同治8年，闽浙总督英桂奏准开办“福州机器局”，仿制洋枪洋炮，“式样精巧，与洋枪炮无异”，规模不大，时办时停，至清光绪29年（1903年）停办。如果说，马江以造船重于海战为主的话，福建制造局则以生产军火为主，福州无疑成为当时中国的军工业生产的主要基地之一。一东一西，遥相呼应，福州民间常将福建制造局也俗称为“洪山桥兵工厂”。我进入制造局时，主厂大门口门楣上有一横额，由左宗棠亲书，门旁石墙上刻有记载制造局成立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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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6年（1917年），孙中山在广州成立护法军政府，筹备北伐，统一中国。时在福建的李厚基为配合北洋军阀皖系，试图进攻广东，加紧扩军备战，疯狂搜刮军费，以福建制造局为基地，生产军火，造币敛财。

二、附属8个工厂，生产品种齐全

我在福建制造局工作期间，制造局附属8个工厂，生产品种齐全，有步枪厂、机关枪厂、水机关枪厂、炮厂、炮弹厂、枪弹厂，此外，还附属有造币厂，隔江还建有无烟药厂，范围颇大。各厂主要骨干和技术工人主要来自上海和汉阳、德州兵工厂的工人，上海来的工人约为汉阳、德州的3倍。一般工人则绝大多数来自原住梁厝、原厝两村的居民，这些工人经长期从事工业生产，有的已历数代人，有熟练的生产技术。造币厂工人主要来自马江造币厂和苍霞洲官币局的工人。仿铸广东毫洋，由福建督军府与上海护军署订立合同，将铸币运销上海，也经厦门销往东南亚各地商埠，盈利约2000多万元。并以福建全省矿产抵押，向日商及北京借款，用以穷兵黩武，抵抗北伐。更可恨的是福建军阀强迫农民种植罂粟，每亩抽取6—24元税捐，使烟毒泛滥全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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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火生产的煤炭均购自台湾，由日商三井洋行由海上运来。包括搬运工、杂工、临时工等，总人数将近2000人。生产的军火，源源不断从马江运往各地，使用于军阀混战及抵抗北伐的战场上。由于福建制造局身份特殊，相对隐秘，为安全起见，一般不对外宣扬，故其声名始终不及马江船政那样显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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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局总办刘式渊，字溥时，合肥人，早年随父在李鸿章身边，通晓洋务，胸有韬略，谈吐文雅，讲究礼仪。对读书人甚为尊重，其时虽为李厚基的亲信，但对当时横行福州的洋人及军阀深为不满，在私下谈吐间，极其愤慨。当时福建省财枯竭，各地民军蜂起，武力割据。制造局、造币厂盈利归省财政，甚为得力。刘在私下曾同我谈及“目前福建两种人最苦，一是农民，居于斯，食于斯，受尽官害匪害，匪亦官，官亦匪；二是华侨，在南洋辛辛苦苦赚点钱，回乡盖房子，娶老婆，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官匪交相鱼肉，不堪其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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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筹建梁原小学，修复洪山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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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局内兼任秘书期间，未参预具体业务，空闲时间很多。因见全厂工人近2000人，大多数在梁厝、原厝的本地工人及外地来的工人子弟无处上学，遂向总办刘式渊建议，开办一所“梁原小学”，供各厂子弟就学，全免书籍费与学杂费，教师由各厂集资聘请，此举受各方欢迎。不久，在梁原小学后又开办了凤凰池小学，场所规模更大些，招生数量更多，办学影响逐渐扩大。办学经费由兵工厂红利项下拨付，也由厂内职工自发捐助一部分，得以维持。当时省财困厄不可言，梁原、凤凰池小学均为私立性质，无法转成公立。

洪山桥第三、四两门常被洪水冲坏，靠渡船来往，翻覆死人，时有所闻。我力主及时修复。原修建方法，墨守陈规。福州石匠以南后街蒋源成石铺蒋文子最为老手，但商议日久，无法兴工。后大成建筑团成立，林希实、陈步坡两位工程师自愿义务设计，林是福州电气厂工程师，陈是大成建筑团工程师，并在福州高工兼任教员，另有吴石之兄（跛足）亦为工程技术人员，曾借居我寓所，教授我子女课业，也参与其中。他们在福州首先采用钢骨水泥建造桥墩，由兵工厂刘式渊拨款1万元，结果仅用7千元，修复成功。所余款项由大成建筑团在桥南通往洪塘一带砌造石坝，栽种竹篼。至1945年抗战胜利后，我随省府从永安回来，见石坝附近竟盖起房屋，住有几十户江边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