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痛改药-为文之道 沈掌荣 先破题。这里说的并非身体方面的“喊痛改药”,是如何写文章的问题,用“喊”、“痛”、“改”、“药”四个方面来说些为文方面的事。 一说喊。选什么样的人和事来写文章,古今中外有许多说法。如“人人心中所有,个个笔下所无”,“绕梁三日”,“使女人发出一声哎呀我的妈”,“无巧不成书”,等等。归结到一点,应该出乎“寻常”,使人“喊”一声好。所以我把它总结为一个“喊”字。古人所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如果用在这里,也是恰当的。选择题材、确定主题要能使人拍案而起,与你一起“呼喊”。但不能说“反常”就是好文章,也不能说“人咬狗和人狗一起咬”就是好题材。人生活在社会中,“正常”、“规律”、“平凡”是最普遍的现象,但“寻常”之中有不“寻常”。“寻”在古代是个长度单位,它是八尺,而“常”是“倍寻”,即为一丈六尺。过去把“八尺到一丈六尺”这个在平地上的长度视为“平常”,称之为“寻常”。然而,寻常中有着不寻常。“寻常”原本是平放着的长度,竖起来放就大不一样了,一丈二尺就不得了了,所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是也。这就是说,换个角度,把平放的竖起来,能立地生辉。从“寻常”中发现“不寻常”,使人“呼喊”是“喊”的最重要含义。“文似看山不喜平”,写稿的第一个要点是,拔地而起,奇峰入云,使人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 二说痛。有米不一定就能做成好炊。好题材、好主题,如果选不好角度,也难成好文章。写作要讲究方法。“愤怒出诗人”,“血口”可以“喷人”。一针见血,直指痛处,是写作方法的最基本要领。钝刀子割肉不出血,隔靴骚痒不着痛处。使文章“着痛”就是一个选准突破口的问题。写新闻要找“由头”,便是这个意思。“此木为柴山山出,因火生烟夕夕多”被认为是一副好对联;“枣棘为柴砍横截竖成四束,阊门建屋移多补少正两间”也被认为是一副好对联。然而,这两副对联都不着“痛”处。尤其是“枣棘”“阊门”联,风马牛不相及,百思不得其“痛”。写文章和打仗一样,必须找准突破口。选准角度之后,还得讲究结构,不能“信口开河”、“胡言乱语”。流水账、糊涂账,是孟子所说的“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豹头、猪肚、凤尾”,才能刺到“痛”处,才能如放“爆竹”般开头,如“数家珍”而叙,如“撞钟”一样余音缭绕。 三说改。晋代刘琨写过这样的诗句:“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它告诉我们,千锤百炼,推敲润色,文章才能炉火纯青。“一气呵成”、“出口成章”、“斗酒三百篇”,不是夸张的话,怕也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厚积而薄发”。杜甫写过一首诗:“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能事不受相促迫,王宰始肯留真迹。”王宰是杜甫定居成都期间认识的名画家。这首诗称赞了王宰的创作态度,说王宰十日五日才画一水一石,酝酿成熟才肯留真迹于人间。名画家画画的态度,完全适用于写文章。俗话说得好,好文章是改出来的,文章不怕千遍改。鲁迅曾在许多场合告诉年轻人,写成文章后要把可有可无的字改掉。被称为高产“才子”的郭沫若,也认为文章需要反复修改。杜甫的“语不惊人誓不休”和贾岛的“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就是古代诗人对文章反复修改的写照。文章写好后,不但自己要改,也要请别人改,改到实在没法改才可以出手。 四说药。民间有一种说法,“过路郎中不治病”,因为他说真方卖假药。写文章也是这般,如果尽是些“吃饱了不饿”、“一个人和两个人不一样”、“错误的都是不对的”一样的超级废话,那就是“假药”,不能治病,反而让人如得了瘟病一样莫名其妙。“过路郎中”可以不负责任,下次不在这里“过路”了。这文章却不同,“白纸黑字”往哪逃遁?语言学家赵元任为说明有些文章不能读,编过一则《施氏食狮史》,我择其要处编成如下顺口溜:诗士施氏誓食狮,适时石市狮逝世,十时适时视狮尸,始识狮尸是石狮。这是何种药物,能治什么“病”?充其量,也只能给相声演员当绕口令。“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文章不在长短,有社会功能才好,才是治病的真药。 现在再回到“喊痛改药”这句话上去。常见一些人“喊痛”,说好文太少,但“改药”者很少。大家都应该来写稿,写出好文章来。只要肯勤写勤练,也许,明天你就是一位名记者、名作家,一位几十年才出一个的大手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