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包公、胡佛受骗谈调研的几种方法

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决策权

——从包公、胡佛受骗谈调研的几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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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传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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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的传奇故事可谓妇孺皆知。他慧眼如炬，断案如神，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就是这样一个久负盛誉的“包青天”，也有上当受骗的灰色记录。宋人郑克在《折狱龟鉴》中记述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犯人，论罪要受杖脊之刑。为少受些皮肉之苦，他便贿赂包公手下的行刑小吏，想减免一半刑罚。这小吏“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便给犯人出了一个主意，让他在行刑那天，不停地争辩喊叫，小吏便当着包公的面大声呵斥他。包公当然不知这个圈套，斯时见小吏如此仗势妄为，勃然大怒，便宽赦了受刑之人，惩罚了这个小吏。包公原以为，让小吏挨打来刹刹身边工作人员仗势欺人的气焰，是自己的明断，可他没有想到这正中了小吏的诡计，不知不觉中成全了小吏与犯人的交易。包公一生识破了诸多常人难辨的阴谋诡计，这一次却“栽”在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吏手里。可见不经过明察暗访，就很难做到明察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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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独有偶，曾担任过48年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的胡佛也有过类似的经历。胡佛任职期间，心计颇多，很少有人能骗过他。他曾规定，联邦调查局所有的特工人员都必须严格控制体重，不准超标。那些大腹便便的特工人员都知道，一旦被胡佛局长看到，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但是，也有一次例外。有一天，一位胖特工得知，自己将被提拔为迈阿密地区特警队的负责人。任职前，胡佛局长要接见他，就是当面考查。于是，这位胖特工开始琢磨：我如此肥胖臃肿，怎么才能顺利通过局长接见这一关呢？他到街上买了一套衣服，号码比平时要大得多，穿上一试，非常满意。因为这可以给人一种假象，就是减肥卓有成效。与胡佛见面的那天，胖特工穿上这身大号衣服，一见面就感谢局长提出的控制体重的要求，他一本正经地说：“局长控制体重的指示太英明了，简直就是救了我的命啊……”胡佛听后很高兴，仔细端详了一阵，不但没有批评，反而连连夸奖，鼓励他继续带头瘦身。就这样，胖特工顺利过了关，如愿以偿地到新岗位任职去了。后来，胡佛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他没有大发雷霆，而是说了一句发人深思的话：“谁喜欢听恭维话，谁就有可能被恭维者所支配。”

现实世界是复杂的，一目了然的事情毕竟有限。不认真调研、不详加察看，要掌握到真实情况很难。有一次参加高层次报告会，我听到国务院一位领导同志介绍了他亲历的一件事。那是国家粮食征收政策改革启动之后，这位领导同志莅临某地调研，省委领导陪同他参观，所到之处，粮仓盈满，干净整洁，管理井井有条，他非常高兴，给予高度评价。令这位领导同志没想到的是，他回北京不久，就收到一封知心朋友的来信，告诉他上当受骗了，他参观之处看到的那些粮仓里的粮食，都是从全省各地临时抽调上来应付他的。这位领导同志似信非信，他清楚朋友不会谎报军情，但也不愿意相信地方领导会如此糊弄他。为弄清实情，他便派秘书立即微服回访。当地领导当然没料到国务院领导会派人杀个回马枪，临时借调应付检查的粮食早已物归原主，呈现在领导秘书面前的是一片空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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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事实证明，无论身居何职，无论智商多高，没有调查研究就不会知道实情，也就没有决策权。秘书作为领导决策的智囊和参谋，必须把陈云同志的名言牢记心中：“我们应该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时间去弄清情况，用不到百分之十的时间来决定政策。”如果忽视调查研究，对工作全局不熟悉，对下情知之不多、知之不准、知之不深，当参谋就“参”不到点子上，指导工作就会心有余而力不足。当然，调研绝不是一个“走一走、问一问、写一写”的简单过程，而是一项涉及面很广、综合性很强、学问很深的创造性工作。特别是在“了解实情难”的情势下，要注意探索和掌握科学的调研方法。根据我的体会，起码要做到如下“六到”：

 一是身到。有句老话说：“涉浅水者得鱼虾，入深水者见蛟龙。”身到就是要身临其境，对事物的方方面面进行了解，掌握真实情况，作出实事求是的正确分析，得出科学结论。在这方面毛泽东同志是我们党的杰出典范。他不仅为我们留下了很多不朽的论著，而且在躬身实践方面也堪称楷模。1927年初，毛泽东同志为了弄清中国农民运动的实际情况，在湖南乡下调查了32天，走了1400多里路，实地考察了5个县，写出了著名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1930年5月，为了纠正党内和红军中存在的某些错误观点，进一步了解中国农村的现实状况，毛泽东同志在寻乌进行了20多天调查研究，获得了大量第一手资料，整理出了近10万字的《寻乌调查》，并形成了《反对本本主义》这篇关于调查研究的理论杰作。1956年，毛泽东同志为了揭示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规律，用了近两个月，听取了中央国家机关34个部门的汇报，写出了《论十大关系》这篇光辉文献。

毛泽东同志的实践告诉我们，调查研究是一项艰苦劳动，舒舒服服，走马观花，是掌握不了第一手资料的，是不可能对事物作出正确判断的。机关干部不能只是坐在办公室里看材料，当“二传手”，而是要经常从办公室走出来，深入基层，深入实际，深入生活，掌握丰富的第一手资料。原始的东西尽管是粗糙的，但是它的“含金量”相当高，到一个单位，只要条件允许，一定要接触到事实的真实面目。

二是眼到。也就是要多看一看，发挥眼睛的作用。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有许多事情，听别人说是一回事，亲眼看一看又是另一回事。下面这个故事不少人都熟悉：洪承畴作为明末重臣，在松山战役中为清军所俘。皇太极想收服洪承畴，起初，动用了金钱、高官、美色等手段，他坚决不降，还骂不绝口，表现得宁死不屈。皇太极不死心，命也是早先投奔过来的一位汉臣范文程去做策反工作。见范文程到来，洪承畴骂得更凶了。范文程不温不火，仍善言安抚，并与他谈古论今。恰巧房梁有积尘落到洪承畴的襟袖上，范文程发现，洪承畴几次都是轻轻地将灰尘拂去。见此情景，范文程心里有数了，回来报告皇太极说：“洪承畴不会死的，他如此爱惜衣服，更何况对自己的生命呢！”了解到真实情况后，皇太极亲自出面劝降，洪承畴果然归顺清朝。

类似事例启迪我们，下去搞调查研究，切忌听完就走，有时间一定要多转一转，亲眼看一看，就会增加许多感性认识，看到许多真实情况。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在看的过程中，尽量不要被他人牵着鼻子走，按照早已设定好的线路看，因为让看的一般都有充分准备，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倒是不准备让去的地方，尽量去看一看，有些真实情况可能就隐藏在那里。当然，机关干部到现场察看，也要注意身份和方法。从指导思想上讲，是为了了解实情，而不是为了挑刺和找茬，看到问题要记在心里，必要时善意地指出来，不要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乱加指责。否则，效果会适得其反。

三是耳到。要善于听取各方面的情况，顺耳的、正面的情况要听，逆耳的、反面的情况也要听，而且要特别重视反面意见。我作为从基层一级一级上来的机关干部，深感下级向上级提反面意见之难。在考虑向上级提反面意见时，总是反复掂量，不到万不得已，逆耳之言难出口，出口时也都是讲究措辞，讲究角度，讲究语气。你听起来是希望、是建议，实际上是意见。所以，上级领导机关的同志一定要明白，你要调查什么，想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下面的一些人总爱揣摩，唯恐说不到点子上，如果你再不虚心，不注意兼听，就很难听到不同意见。这样调查，就很难保证调查了解的情况不片面。

陈云同志曾要求，领导干部听话要特别注意听反面的话。相同的意见谁也敢讲，容易听得到；不同的意见，常常由于领导人不虚心，人家不敢讲，不容易听到。陈云同志还说，事物是很复杂的，要想得到比较全面的正确的了解，那就必须听取各种不同的意见，经过周密的分析，把它集中起来。机关干部在调查了解情况时，一定要注意多听，不仅正规场合听，而且在闲聊、谈心时和茶余饭后，也要把耳朵变得很灵敏，这样，了解的情况自然就会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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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是口到。也就是不耻下问，放下架子，甘当小学生，虚心向下级请教，向人民群众请教。孔子作为圣人，他都能做到“每事问”。所以，古人便有“入境问禁，入乡问俗，入门问讳”之说，即进入别的国家（地区）境内，应该了解法律禁止的事情；进入异乡，应当询问当地的风俗习惯；到别人家里，应当了解他家里的避讳禁忌。这给我们提供了调查了解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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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同志常说：“学问，就是讲的又‘学’又‘问’。”早在1930年，他就告诫说：“迈开你的两脚，到你的工作范围的各部分各地方去走走，学个孔夫子的‘每事问’。”他还说：“我就是这么一个人，要办什么事，要决定什么大计，就非问问工农群众不可，跟他们谈一谈，跟他们商量，跟接近他们的干部商量，看能行不能行。这就要到各地方跑一跑。”怎样问，当然也有学问。我跟一些领导下基层调研时，发现他们经常采用“四问式”调查法，一问基层同志最满意的事情是什么 ,二问基层同志最不满意的事情是什么，三问基层同志最盼望的事情是什么，四问基层同志最急需解决的事情是什么。方法挺简单，但是很实用。由此我联想到一个举世公认的道理：真理都很简单。有一篇文章进而论述了这一道理：一只老骆驼有一次穿越了号称“死亡之海”的千里沙漠,凯旋后,马和驴想找这位英雄取经,“其实没有什么经验,”骆驼说，“认准目标，耐住性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就达到了目的地。”“就这些？”马说，“我以为它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谁知三言两语就说完了。”其实，真理都是很简单的，就看你去不去做了。世界零售巨头沃尔玛能有今天，关键是他们遵循三条座右铭：“顾客就是上帝”、“尊重每一位员工”、“每天追求新的卓越”。这几条要求对我们来说并不陌生，在我国很多企业中也有类似的提法，做到的就成功了，做不到的就失败了。所以，假若你真心想了解实情，这调查“四问”可供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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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是心到。就是对掌握的情况进行理性思考，从中提炼出带有规律性的东西。做到这一点，需要有科学的、辩证的思维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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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把宏观分析与微观分析结合起来。对一个单位的情况分析，既要考虑大范围的宏观情况，又要考虑小范围的微观情况；既要看整个工作过程的宏观情况，又要看某一个阶段工作的微观情况。也就是既要进入局部去考察，又要站在全局的高度进行综合分析，防止以偏概全的现象发生。

其次要把横向分析与纵向分析结合起来。所谓横向分析，就是指把这项工作、这个单位放在更大范围内，与相同或相似的情况进行比较，衡量其进步和发展状况。所谓纵向分析，就是看基础、看发展、看全过程。只有把横向与纵向结合起来分析，才能得出客观、全面的正确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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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要把静态分析与动态分析结合起来。某一个时期、一个单位、一项工作的情况，总是具有相对稳定性，但又随着形势的发展不断变化。机关干部想问题，必须坚持静态与动态的统一，即利用已知的推测未知的，通过现实预测可能。当然，静态情况具有稳定性，比较好掌握；而动态情况不确定因素多，分析和把握起来相对难一些。但要使调查的情况有深度，一定要学会动态分析，善于从联系上、发展上、趋势上研究新情况新问题。

最后要把定量分析与定性分析结合起来。事物都是质和量的统一，调查分析既要注重从质的规定上去把握，又要注重用适当的量来衡量。我们常用的概率推算、百分比计算等，就是定量分析法。定性主要是通过对事物表象的分析来揭示事物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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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是手到。就是要把调查研究的情况整理成文字材料。机关干部在深入调查了解中，不要等到调查结束后再整理资料，而是要随时进行“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加工整理，发现不清、不实、不准的问题，及时进行补充调查，使调查资料更客观、更完整、更准确地反映实情。不要等回到机关向领导汇报时，才发现有些情况说不清，再向下边打电话问这问那，这样不仅费时费力，也会影响领导机关的威信。

（作者系解放军防化指挥工程学院政治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