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过年向城里挤,我们反而往乡下钻,真烦人!”“是哦是哦,我也觉得烦!”街上出生城里长大的老婆孩子对我回乡下陪父母亲过年的要求一唱一和地持不同意见。唠叨归唠叨,意见归意见,民主还要集中,下级服从上级,他们一边谅解加理解地嘟哝着,一边紧锣密鼓地整理行装。
确实有点烦,有点烦,尤其是冰雪交融的2008年春节。阁下请勿小觑去不足百公里远的乡下略住几日,除了不用带身份证外,其行囊远比出差几千里十天半月要复杂得多:妻子要为一家三口准备内内外外过年的干净衣裳和毛线拖鞋,并特意给我带了劳动穿的衣服和高筒雨靴,还有棉被床单电热毯水桶脸盆和雨伞,再有食品药品洗漱用具与年货。大大小小,鼓鼓囊囊,十几个包装,她花了七八个小时从下午一直忙乎到晚上。拾掇停当,腊月廿九吃完早饭正要踏着积雪驱车分宜松山老家时,早被厚厚冰雪覆盖的地面上又下起了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再次冰上加雪,整整一上午,看阵势还不知何时停歇,担心山区公路积雪打滑,不敢贸然而行。我对妻儿说,实在不行,明天年三十回去吧!只好又摊开收拾有序的家什,重开炉灶淘米做炊。下午4点钟,老爸从乡下打来电话:“沿途村委组织了铲雪,可以通车。”我和妻儿赶紧装车前行,几十公里山路,满眼皑皑的白雪,到处是冰雪压断摧倒的树木和毛竹。在暗朦朦的天气里,我们兄妹几人谨慎驾车缓慢移动,沿途渐见山村依稀的灯火和冰雪的反光,到家早过掌灯时分。年迈的父母有些激动得像迎接远方的宾朋,迅速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酒水饭菜。儿子突然吟起“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的诗句,我说:“非常形象!尽管不是‘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老家仍旧是七十年代的砖木房,虽然干净,但到处跑风漏气,屋内室外同样的冷。与城里空调电取暖电热毯热水器管道煤气自来水一应俱全的小家比,简直就是第三世界与第一世界之悬殊,老家像非洲小家像欧洲。天寒地冻时节在小家几天都足不出户的妻儿突然要转到如此深山沟里栖息,反差不言而喻。睡在木板床上,墙壁四处灌风,垫盖几床被子还是觉得冷,有时通宵难以入睡。相对一厨两卫的城里楼房,更为揪心的是晚上要去屋外几十米远的地方解手,既寒冷又害怕,甚至还要邀伴作陪,夫人积多年的经验得出锦囊妙计:“少喝汤水晚睡觉,夜里如厕不用操”。为了接待好儿女孙媳,70多岁的父母亲做了诸多准备,年前老爸还与人合伙烧了两窑木炭,老妈说木炭火更暖人,但怎样也是前热后冷差强人意。乡下雨雪天更加泥泞的道路与灶火炭火的烟灰,使得正月初一新穿的衣服不到两天就脏兮兮的。
初四返程。大大小小八九个人挤进了妹夫的小昌河面包,人上坐人,再抱东西,客货混装,塞得满满的,后排望不到前排,对话只能听声音。好事多磨的是当我们有说有笑行进了十多公里时,汽车抛锚了且当时无法修理。幸好手机尚有一格信号,及时联系朋友车辆接应,但最少也得等两个小时。阴冷的山区,冰雪丝毫未动,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进退不得的地段,北风一刮,更觉寒气袭人。机灵的弟弟设法燃起一堆篝火,大家才不至于瑟瑟嗦嗦打着冷噤。当旺旺的火苗暖和身体后,妻子无不揶揄地说:“你们几兄弟应该算孝敬老人的榜样!”我指着山坡上一片被冰雪压弯的竹林说:“是啊,你看这些毛竹都被感动得齐刷刷向我们致意。”妻子又接着说,我现在作为电视台记者采访,随即伸过一把雨伞做话筒,“好!”儿子立马鼓起了掌声:“不要说感动中国,起码感动新余!”一些穷开心搞得大家笑呵呵的。回到家里,里里外外搞个大扫除,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轻轻松松睡个囫囵觉,舒舒服服又做城里人,一切都回归原位。寒冷和辛苦可以克服,但儿子在老家年三十晚上着凉患感冒,一个星期还未痊愈,倒使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春节,这个中国人看得最重的传统节日,千山万水都无法阻挡“亲情团聚,家人团圆”的脚步。不信你看大洋彼岸的游子,千里之外的务工人员,哪个不是早早划算,不计艰辛,挤破头皮,辗转而回?更何况在本乡本地!因为她是情感的释放和一年的守望。
(作者系市财政支付中心主任)
责任编辑:李 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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