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回放】 陈秘书可真是一个谜。刚20岁就被挑选到办公室当秘书,35个春秋过去,与他一起进入机关的同龄人,早已升职的升职,改行的改行,跳槽的跳槽,他却像个铆钉那样铆在秘书的岗位上,一直没动过。 他刚到机关时,人们称他“小陈秘书”;过些年头,又称他“大陈秘书”;后来就改口叫“老陈秘书”。如今,就连那些处长们都已尊称他为“陈老”了!他干得还是那么起劲、踏实。 陈秘书最大的特点是好指派。无论领导还是同事,谁交代他办点什么跑腿的事,他都是拖着长长的四川腔回一句:“好咧!”然后,乐颠颠地跨上他那辆老“飞鸽”,直奔目的地而去。他办事雷厉风行,干净利索,有头有尾,机关有口皆碑。 都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可办公室主任换了一茬又一茬,主任的乌纱帽就是扣不到他头上。前些日子,主任岗位又空出来了,别人都替他着急,他却像不知道这回事一般,该上班上班,该下班下班,该干啥干啥。 好心人前来劝他:“你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别傻等了,抓紧活动活动。”“活动?”陈秘书的回答让人觉得他不像是在机关混了30多年,“谁当主任,那是组织考虑的事,个人怎么还要去活动?” 主任空缺期间,领导交代陈秘书:“这段时间,办公室的工作你先牵头。”“好咧!”陈秘书带着办公室的一帮后生们,干得有声有色,有条不紊,滴水不漏。令不少人对他刮目相看:“别以为老陈就是个当秘书的料,这代理主任不也很称职吗?” 新任办公室主任黄小丫到位了。她爸爸是当年陈秘书的同事,现在是上级机关的一个副部长。她家与陈秘书家斜对门,黄小丫小时候还经常到陈秘书家蹭饭吃…… 黄小丫揣着忐忑不安的心走马上任。见到陈秘书的第一句话是:“陈叔,不好意思,我争了您的位置。”“黄主任,你这是哪里的话?”陈秘书认真地说,“任何位置都是组织的,组织上叫你来,就是你的。你放开手脚干,我老陈保证,绝对服从领导。” 陈秘书说到做到。黄小丫没有秘书工作的经历,她领导办公室工作,话时常说不到点子上,每逢这时,陈秘书不是站在一旁看笑话,而是利用老同志的威望为她及时补台。黄小丫安排他干任何事,他都恪尽职守,竭尽全力,从不让领导担心。后来,黄小丫得出了门道,掌握了“鞭打快牛”的技巧,大凡苦活累活,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容易得罪人的买卖,都一股脑儿交给陈秘书去办。陈秘书呢,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任劳任怨,埋头苦干,以圆满完成领导交给的各项任务为准则。 转眼之间,陈秘书到了退休年龄。他创了“一生只干一个岗位”的奇迹。在欢送他光荣退休的茶话会上,后生们都想让他留下人生的宝贵经验。他淡淡地说:“其实没什么,我就是做到了能被任何人领导。” 提问:你对能被任何人领导的陈秘书怎么看? 【读者视角】 张 谦(河南省委办公厅副主任): 造成陈秘书的“悲剧”,是体制上的原因还是执行中的原因?虽然从案例故事中我们看不出来,但是,可以说明,选拔任用干部的环境有待改善。“不跑不送,原地不动”,这种跑要之风必须整治。 读了案例故事中陈秘书的事迹,我为他的品质、精神而感叹。同时,也引发了我对干部选拔任用制度落实情况的思考。 在陈秘书的身上,我看到许多优点、闪光点: 其一,任劳任怨的无私奉献精神。陈秘书最大的特点就是好指派,领导也好,同事也好, 交代的事情他都乐意去办。办公室主任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从小陈、大陈到老陈,一直铆在秘书的岗位上,服从领导,甘为绿叶。升迁的机会来临,他不为所动,该干啥干啥,始终坚守:干好工作是自己的责任,谁当领导是组织的安排。特别是让没有秘书工作经验的黄小丫来领导办公室工作,陈秘书一如既往,苦活累活,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容易得罪人的买卖,他都接受,任劳任怨,埋头苦干,以圆满完成领导交给的各项任务为准则。一个时期以来,有的党政机关工作人员不甘寂寞,不甘清贫,考虑个人的荣辱得失、进退升迁多一些,有的一到该提拔的任职时间,就找门路,向组织提要求。相比之下,陈秘书能保持这种螺丝钉精神,可以说鲜有其匹。 其二,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陈秘书办事雷厉风行,干净利索,有头有尾,在机关有口皆碑。让他办点什么跑腿的事,他乐颠颠地骑上那辆老“飞鸽”,直奔目的地而去。长期以来,党政机关官僚主义问题不同程度地存在。有的办事拖拉,敷衍塞责,工作不自觉、不主动,与同事不合作,遇到矛盾踢皮球;有的看人下菜碟儿,对上和对下不一样,领导交办的事情立即办,公共事务、同事托付的事能推则推,如此等等。从陈秘书身上,我们看到他雷厉风行、干净利索的工作作风,举轻若重、善始善终的认真态度。他的办事能力、敬业精神,正是广大秘书人员应当虚心学习的。 其三,较强的组织领导能力。办公室主任空缺期间,陈秘书受命负责办公室工作。他带着办公室的一帮后生们,干得有声有色,有条不紊,滴水不漏。令不少人对他刮目相看:“别以为老陈就是个当秘书的料,这代理主任不也是很称职吗?”实际上,代理主任是“临时工”,无职无权,只有任务和责任,比主任更难干。但是陈秘书不因“临时”而懈怠,尽职尽责,圆满完成过渡期的代理任务,真正彰显了他的组织领导能力。这是他在平凡琐碎的工作中锻炼的结果,也是长期实践的厚积薄发。 看了陈秘书的事迹,我也反复思考,他既有无私奉献的精神,雷厉风行的作风,能被任何人领导的素质,又具备组织领导干部的能力,为什么长期得不到重用?这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吗?我觉得,在陈秘书的使用上,没有真正体现正确的用人导向和选人用人的公信力。 第一,没有真正体现德才兼备的原则。陈秘书从参加工作到退休,在“德”方面,完全具备选任干部的要求。他以圆满完成领导交给的各项任务为最高行为准则,他不求闻达,任劳任怨,面对提拔的机会不跑不送,工作勇于担当,进退升迁由组织考虑。在“才”方面,他能办事,能办成事。他不会夸夸其谈,不会唱高调,30多年如一日,只干一个岗位,没有出过差错。这样的干部,我们的组织视而不见,只让他干活,从不考虑他的进步,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怎会不寒同志们的心?大家会把他作为一个反面标杆:光知道干工作,就会像老陈那样当一辈子秘书。 第二,没有真正体现注重实绩的原则。陈秘书的一生只干一个岗位,不出问题,这本身就不平凡。他的实绩,一是体现在甘于平凡。无论领导和同事,交代的事情都马上办,认真办。二是体现在不挑肥拣瘦,不回避矛盾。苦活累活,出力不讨好、容易得罪人的差事,都是他去办。三是不在其位,能谋其政。代理主任期间,不问前程,但行其事,带领大家干得有声有色。我们考核选拔任用干部,强调把绩效考核作为重要依据。从陈秘书的工作表现看,他踏踏实实、埋头苦干,他在平凡的岗位上干出了不平凡的业绩,早就应该提拔重用,在秘书岗位上退休是不可思议的。说明在他们单位,在他身上,还没有真正体现注重实绩的原则。 第三,没有真正体现群众公认原则。在案例回放中,我感觉到陈秘书是大家公认应该提拔的对象。代理办公室主任期间的工作表现,“令不少人对他刮目相看:‘别以为老陈就是个当秘书的料,这代理主任不也是很称职吗?’”这说明大家对他工作能力、工作业绩是充分肯定的,老陈能胜任办公室主任一职。“前些日子,主任岗位又空出来了,别人都替他着急”。这又说明,大家觉得陈秘书早就该提任办公室主任了。既然群众公认,为什么不能重用?只能说,群众公认的原则在这里还没有完全落实。 “一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工作生涯终结在秘书岗位上。造成陈秘书的“悲剧”,是体制上的原因还是执行中的原因?虽然从案例故事中我们看不出来,但是,可以说明,选拔任用干部的环境有待改善。“不跑不送,原地不动”,这种跑要之风必须整治。还有一点可以认定,让没有秘书工作经验的黄小丫领导办公室工作,不是最佳人选;黄小丫的任职有关系网的影响,因为他的父亲是上级机关的一个副部长。这种干部工作中的裙带风必须刹住。
【专家视角】 三个例外,足以让我们始而浮沉于感叹,继而沉浸于对陈秘书闪光品质的敬佩。能被任何人领导才有可能领导好任何人,但能被任何人领导未必都能领导好任何人。 钱世荣(管理学者): 陈秘书的经历虽仅为个案,读来却让人五味杂陈: 其一,多年来,我国秘书一职的发展前景大体为“升”与“迁”。终其一生于“小秘书”一职,似乎是普遍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陈秘书就是个例外,他一辈子铆在“小秘书”岗位上。 其二,二十几岁干秘书,友人们会说:“啊(à),秘书!”那口气,未必是羡慕,但至少认为你前程远大。三十几岁还在干秘书,友人们就会说:“啊(á),秘书?”那神情,就有几分不解,几分惋惜。四十多岁仍然在干秘书,若不是省、市、自治区或中央领导人的秘书,友人们更会说:“啊(ǎ),秘书……”那一脸的别有深意,会让你惶然扪心自问:在下是否已朽木不可雕也?这种公众认知心态如今有多大程度的改变?在“小秘书”们的心理上会留下怎样的负面影响?可陈秘书仍是一个例外:他干得还是那么起劲、踏实。 能被任何人领导,也可以说是坚决服从领导。为什么要服从领导?首先,领导的权力是法定的,服从领导实际上是服从法规。其次,领导代表的是一级组织,是组织的化身,服从领导实际上是服从组织。因而,不管领导者的个人水平如何,只要他在那个位置上,履行领导的职责,你就得服从他的领导,不仅自觉服从他的领导,还要主动辅佐他的事业。不能因为你认为领导的水平不如自己高,就桀骜不驯,令不行禁不止,甚至与领导对着干,给领导出难题,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实际上长处和短处都是相对而言的。既然他能当领导、当上级,肯定有长处或历史机遇,不是在这方面有过人之处,就是在那方面有过人之处,我们不能对此视而不见,更不能拿自己的长项跟他的弱项比,要多看上级的长处,学习上级的长处,自觉尊重和维护上级的领导权威。 我们倡导做被领导者,并不是反对你想当领导的远大志向。万丈高楼平地起,一个人可以志存高远,但总要从基础做起。无论你的目标定得多高,无论你将来可能担任多么显赫的领导职务,从事多么重要的领导职责,大都要从被领导者做起。能够被人领导的人,将来才有可能做好领导的角色。能被任何人领导,能领导好任何人,蕴含其中的滋味值得品评。文/ 张传禄 张 谦 钱世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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