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说文雅些。称沐浴,包括头,身、手,脚的洗浴。古人分得很细,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云:沐,濯发也;浴,洒身也;洗,洒足也;澡,洒手也。把许慎对“沐”、“浴”、“洗”、“澡”的解释合起来,才是完全意义上的现代洗澡。
古人比今人的想像中要卫生得多;三千多年前的周代,人们用淘米水洗澡,据说不仅可以去污,而且保健功能奇佳,在当时是廉价而普遍的沐浴液。秦汉时的公务员,已形成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沐浴的习惯,官府每五天给一天假,称为“休沐”。《海录碎事·臣职·官僚》记载:“五日一赐休沐,得以归休沐出谒。”因此,到唐朝,“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杨贵妃,今天也可以理解。
当年,苏轼喜好公共浴堂沐浴。有一回沐浴后,他身心畅快,诗兴大发,专门写了二首《如梦令》词记述感受,写得非常诙谐。其一:水垢何曾相爱,细看两俱无有。寄语揩背人,尽日劳君挥肘,轻手,轻手,居士本来无垢。其二:自净方能净彼,我自汗流呵气。寄语澡浴人。且共肉身游戏。但洗,但洗,俯为人间—切。
世界上,把洗澡搞得惊天动地的,当属印度。恒河沐浴,是印度一大风俗。他们尊恒河为母亲,印度教把恒河奉为圣河,佛教也将恒河水视作福水。印度教神话传说,恒河是天上女神的化身,她应人间国王的请求,下凡冲洗国王祖先的罪擘。湿婆在喜马拉雅山用头承受汹涌的河水,使之分7路流向大地,大水净化了国王祖先的灵魂,同时灌溉农田,造福人类。据说,到恒河沐浴,可以洗掉一生的罪过,可以延年益寿。每天都有数万印度教徒到恒河沐浴和举行宗教仪礼。每隔12年,恒河两岸举行盛大的宗教节日。节日期间,数百万印度教徒赶来恒河沐浴,祈求灵魂超度。
个人卫生活动洗澡,进入文学作品,要首推杨绛的《洗澡》。钱钟书的夫人杨绛先生,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员。作家、评论家、翻译家,今年102岁了。十年前,人民出版社出了她的18万字的长篇小说《洗澡》,今年初再版。应当说,杨绛笔下的洗澡,已经是意识形态的借代。这是新中国第一部反映知识分子思想改造的长篇小说。它借政治运动“三反”作背最,“上楼,洗澡,脱裤子,割尾巴”,描写那个时期形形色色的知识分子:他们的确需要改造,然而,改造的效果又如何呢?小说被施蛰存誉为中国现代文学的“半部《红楼梦》加半部《儒林外史》”。
解放后知识分子第一次经受的思想改造:《洗澡》第一部写新中国不拘一格收罗人才,人物一一出场;第二部写这些人确实需要“洗澡”;第三部写运动中这群人各自不同的表现。“洗澡”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原因是谁都没有自觉自愿。杨绛认为,人是有灵性、有良知的动物。人的一生,认识自己,洗炼自己,自觉自愿地改造自己,除非甘心类于禽兽。但这又谈何容易?这部小说里,只有一两人自觉自愿地试图超拔自己。读者出于喜爱,把他们看作主角。
用洗澡来比喻思想。作风和行为的整饬和净化,是修辞譬况的一大创造。抗战胜利前夕,毛泽东就在《批评与自我批评》中有类似的说法:“房子是应该经常打扫的,不打扫就会积满了灰尘;脸是应该经常洗的,不洗也就会灰尘满面。我们同志的思想,我们党的工作,也会沾染灰尘的,也应该打扫和洗涤。”之后的用语,不同阶段,不断演绎,淋漓尽致,人们耳熟能详。
十八大以后,要求全党“洗洗澡”,为期一年,更是把解决思想和作风问题具体化、形象化、时限量化了。总书记习近平反复告诫:面对世情、国情、党情的深刻变化,精神懈怠的危险、能力不足的危险、脱离群众的危险、消极fubai的危险更加尖锐地摆在全党面前;聚焦到作风建设上,集中解决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这“四风”问题;着眼于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照镜子、正衣冠、洗洗澡、治治病”。
传达、贯彻、讨论,汉语魅力无穷。中央把“洗澡”完整为四个词组,地方更补充出红红脸、出出汗、亮亮丑、排排毒……鲜活生动、“带有泥土气息”,让人听起来生动形象,心里充满期待。
洗澡等等,针对党风之弊。要整肃的,尤其是百姓勾画讽刺的官:一身官气,二目无人,三餐饱食,四处钻营,五官不正,六亲腾达,七窍不通,八面玲珑,九九盘算,十(实)为己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是他们忽悠中央和老百姓的拿手好戏。如果逃过了“清洗”,最终由“疾在腠理”发展至“病入膏肓”,就无可救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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