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跑步与写作
“我想,年轻的时候姑且不论,人生之中总有一个先后顺序,也就是如何依序安排时间和能量。到一定的年龄之前,如果不在心中制订好这样的规划,人生就会失去焦点,变得张弛失当。先稳定生活的基盘,余项事物才能渐次展开” ——村上春树《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 其实跑步也好、写作也罢,在我看来都本不该闯入我的生活。然而往往如此,生命的闪光点抑或兴奋点总是不期而遇,给你一个冲动的理由,留你一段难忘的经历。当你迈开第一步的时候,另一只脚也会随着惯性抬起,然后,一步一步,一直一直……应该说,自从尝试跑步以来,我的身体、状态、心情这些物质或精神的东西,在内心深处如同萌发期的种子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或好或坏,或长或短,或释然或纠结,或舒爽或疲惫,等等感受不一而足。这种显性或隐性的变化,大概有点“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意思。尤其当累计强度慢慢爬过100公里、500公里、1000公里以后,我想,跑步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一如王尔德曾经说过的“起先是我们造成习惯,后来是习惯造就我们”。更何况,跑步本身就是人的本能,再不跑我们就老了。
曾经我推荐过一本书《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作者村上春树是我非常推崇的文学家,有幸读过的几部作品,字里行间都带有商标式的嬉皮、虚幻和黑色幽默,如同王家卫早期的电影。唯有一本世人少知而风格迥异,就像读者惊讶他是资深马拉松选手一样。大家就是大家。其实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结在我心头缠绕,看过他的书后幡然醒悟,跑步与写作形同孪生,原来如此。起初我稀里糊涂地走进这里。
我们都会说会写、能走能跑,恐怕人的想法大多如此,能说出来便免去写的麻烦,能走出去便省下跑的费劲。这是惰性使然,难有例外,我亦如此。现在也记不清当初跑步的原因,估计与减肥、身材、体质等一众理由有关,但更应该是头脑发热作祟,仿似有种看不见的诱惑引导着我,否则谁吃饱撑得去跑步。然而,拿现在的工作环境而言,谁又甘愿挑灯夜战、埋头伏案,恐怕理由有千万个,唯一避不开、绕不过的还是发展空间问题,就像村上不写作就没有饭吃一样的道理,这应该就是看不见的诱惑吧。如今,我们都站在起跑线上,做了选择就再没有选择,要不就咬牙冲过终点,要不就观看别人欢呼胜利。其实,以我跑马拉松的心得而言,跑完了也就跑完了,说不清会有什么收获,但肯定不会失去什么。写到这里,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唐山大地震》里的一句台词,“没了才知道什么是没了”。确实,只有跑过,才知道路途的坑坑洼洼、起起伏伏,才知道心里的清风拂面、清爽惬意。如果选择退出,只需一个招手,便会有辆收容车搭载你驶向终点,只是再无资格罢了。那么,我们真的是稀里糊涂走进这里吗?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
现在我既爱又恨着这个东西。
写作如同跑步,不设门槛,过程艰难,结果欣慰。但作为优秀的跑者或写手来讲,有三条是离不开的:天分、专注、坚持。天分是上天赐予,但绝不会堂而皇之地摆在你面前,更不是决定你能否成功的因子。有的人十年磨一剑,一剑封喉,我们不能断言他没有铸剑的天赋,只是埋得深点,需要引导和挖掘。想起一则笑话,父母影响孩子一生的两句话:一说“孩子脑子很聪明,就是不学习”;一说“孩子学习很努力,就是不聪明”,然而,谁笑到最后真的难说,你说天分有多重要?再说专注,专注其实就是因为努力的程度而达到的状态。前段时间早晨五点去槐林跑步,身体不适却又不想掉队,努力地保持呼吸、步伐和频率,竟能听见脚步和心跳的欢快,与空气、绿叶、鸟鸣融为一体,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受。写作也是如此,经过充分的收集资料、研读资料、思考脉络、整理思路,当对主题和内容捻熟于胸、研究透彻的时候,写作就是倾泻的感觉,脑海中只剩下成型的文章和键盘的声音,甚至唯恐敲字太慢而断了思路。当然,前提就是充分的准备和努力,有时甚至一篇3-4页的讲话,需要去搜集30-40页的资料,花上1-2天时间琢磨和思考;如果凭感觉想当然的写,只怕顶多就是一篇废稿,写的也异常艰难和乏味。所以说,保持专注可以有效的弥补天分的不足与偏颇。当然,尽管这种健步如飞或者文思泉涌的状态,难得一遇,但哪怕仅有一次,也终将燃烧起你对某种理想状态的神往。继专注之后,必须的就是坚持,也就是跑步或写作中的耐力。好的作品需要打磨;长的距离需要坚持。就像村上在描述他写作时的状态“一面屏住呼吸,一面继续呼吸”。何以理解?就如同大材料面前,既要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又要适度警醒保持思考,哪怕吃饭、睡觉都感觉心中有块难以释怀的东西。
有时在路上会笑骂自己,例如在全程马拉松时,到了最后关头,脑子里充溢的全是一个念头:赶快跑过终点,赶快结束!然而,倘若一段时间不跑,心中又会埋怨自己,是什么阻止了我的脚步,让我感受不到起跑之前踌躇满志的斗志、跑步过程中的脑海空白状态、跑过之后那种大汗淋漓的畅快。因为,我觉得,写完也好,跑完也好,所谓结束,不过是单单这个过程暂时告一段落,并无太大的意义。就同活着一样。并非因为有了结束,过程才具有意义。. 是的,再不跑步我们就老了;再不努力孩子都大了。
欣赏微子跑步与写作的妙论,专注与坚持,方能笑到最后。网络上再转载相关文章。
村上先生的文字总是温柔、细腻的,朴实却含有想法。然而也有种可能,是与译者有些关系,毕竟我们读的不是原著。本书是施小炜翻译,有人不太喜欢,说他的文字干瘪没有力气,我的感觉是偏向朴实的,不低不高。而林少华的翻译,比较注重文字的美,往高走了,很多人喜欢林版的《挪威的森林》,也许他们读的并不是村上春树,而是林少华。台湾赖明珠的翻译,网上都说更忠于原著,但我没读过赖明珠的译本(买不到),也没找来电子版看,不敢妄评。
闲话休提,回到本文。我把这篇读后感分为跑步、写作和结论三部分。严格意义上来说,小说不同于论述型的书,本不该从书中得出什么确切意义上的结论,然而作为一篇读后感,总得有个人的看法。结论,姑且这么称呼它吧。
跑步
一九八二年的秋天,村上开始跑步,持续跑了将近二十三年(以2005年计算),几乎每天都坚持慢跑,每年至少跑一次全程马拉松。为什么要选择跑步?在一九八一年,村上将自己经营七年的“类似爵士俱乐部的店”悉数转让出去,开始专心于写作,而在这之前,村上已经完成了《且听风铃》和《1973年的弹子球》两部小说。从早到晚伏案写作的生活,让村上的体力逐渐下降,而打算作为小说家度过今后漫长的人生,就必须找到一个既能维持体力,又可将体重保持的恰到好处的方法。当时村上已将家搬到了千叶县的习志野,在野草茂密的乡间,附近连一处像样的体育设施也没有,只有道路是齐齐整整的,于是村上几乎毫不犹豫--也许是别无他选--选择了跑步。那年,村上三十三岁。
这只是开始。对于维持健康的运动,且是不用日日坚持的,更勿说是每年跑一次全程马拉松。跑步,其实对于村上先生来说,不独是有益的体育锻炼,还是有效的隐喻。他说:“我每日一面跑步,或者说一面积累参赛经验,一面将目标的横杆一点点地提高,通过超越这高度来提高自己。至少是立志提高自己,并为之日日付出努力。我超越了昨天的自己,哪怕只是那么一丁点儿,才更为重要。”同样的说法也适用于写小说,他说:“小说家这一职业,至少对于我来说,是无所谓胜负成败的。书的销量、得奖与否、评论好坏都不是本质问题,写出来的文字是否达到了自己设定的基准,这,才至为重要;这,才容不得狡辩。” 可以说,村上在长跑中,其实是在不断寻找内在的自己,超越过去的自己。
就这样,跑步如同一日三餐、睡觉、家务和工作一样,被组编进了村上的生活循环,成了理所当然的习惯。有人会觉得村上能够每天坚持跑步,与他的超强意志有关系,其实不然。“我能够坚持跑步二十年,恐怕还是因为跑步合乎我的性情,至少‘不觉得那么痛苦’。人生来如此:喜欢的事儿自然可以坚持下去,不喜欢的事儿怎么也坚持不了。”村上解释道。所以,他从来没有向周遭的人推荐过跑步。
在这样的年龄,村上开始了长跑者的生涯,跑过雅典、跑过波士顿、跑过纽约,跑过超级马拉松(100公里),跑过人生的三分之一,却不曾停下。
写作
一九七八年,二十九岁的村上开始写作。他描述当时突然决定写小说的瞬间:“我还清晰地记得那晴朗的天空,刚刚回复了绿色的草坪的触感,以及球棒发出的悦耳声响。在那一刻,有什么东西静静地从天空飘然落下,我明白无误地接受了它。”那是在四月一日下午一点半前后。我在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天赋或才华,因为在这之前村上一直在起早摸黑的经营店铺,从未写作,且在接受采访被问道“对小说家来说,最为重要的资质是什么?”时,村上也是这般回答:“无须赘言,当然是才华。倘若毫无文学才华,无论何等热心与努力,恐怕也成不了小说家。”
可能一下击中了不少人,值得庆幸的是,村上还举了两点写作能力,可以通过训练于后天获得。第一点便是集中力,“这是将自己拥有的有限的才能汇集,尔后倾注于最为需要之处的能力。没有它,则不足以办成任何大事。”村上每日坐在书案前,将意识仅仅倾泻于正在写的东西里,其他什么都不考虑。继集中力之后,必须的是耐力。有志于写长篇小说的作家,必须具备每天集中精力写作的能力,坚持半载、一载乃至两载。这是一点点积累的过程,将写作的极限值向上提升,跟每天坚持跑步,强化肌肉,逐步打造出跑者的体型,乃是异曲同工。村上每天早晨都集中工作三四小时,来提高职业作家必须的膂力,正如雷蒙德•钱德勒曾在私信中说过:“哪怕没有什么东西可写,我每天也肯定在书桌前坐上好几个小时,独自一人集中精力。”这样的日常训练,必不可却。
书中提到写作的地方不多,本就是写跑步的小说,也无需勉强。而关于跑步跟写作的关系,除了通过跑步维持写长篇小说需要的耐力外,村上还提到:“我写小说的许多方法,是每天清晨沿着道路跑步时学到的,自然地,切身地,以及实务性地学到的。应将自己追问到何处为止?到何种程度才是妥当,而到什么程度又是狭隘?...假使当初我改行做小说家的时候,没有痛下决心开始跑长跑,我的作品恐怕跟现在写出来的东西有很大的不同。”至于有什么不同,村上也不知道,不过差异肯定存在。
村上把写小说比喻成“不健康的营生”,“当我们打算写小说,打算用文字去展现一个故事时,藏身于人性中的毒素一般的东西,便不容分说地渗出来,浮现于表面。作家或多或少都须与这毒素正面交锋,分明知道危险,却仍得手法巧妙地处理。这,或许同河豚身上有毒的部位最为鲜美甚是相似。”作家与毒素,就如同艺术家与危险,艺术家通过不断触及危险的边缘获得创作灵感,作家则是在挖掘人性中的毒素,一旦控制不住,毒素深入本性,则本性大变。村上知道为了延续自己的创作生命,必须选择一个健康的“排毒”方式,那就是长跑。或许这是跑步对于写作,在“基础体力”上,更为重要的一面。
结论
跑步和写作,是村上先生一生的哲学,或许还有音乐,这里且不提。从一个简单的初衷开始跑步,坚持了下来,参加马拉松;从突然决定写篇小说试试,坚持了下来,成为世界级的小说家,这是个点点滴滴的过程。从跑步谈到写作,可以得出结论是:无论何等微不足道的举动,只要是喜欢的,日日坚持,从中总会产生出某些类似观念的东西来。在这期间,会有各种困难诱惑等着你,且要克制,每次超越过去的自己一点,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证明它。
如果有什么可以表达村上先生对跑步和写作的坚持,本书的结尾处最合适不过:“假如有我的墓志铭,而且上面的文字可以自己选择,我愿意它是这么写的:
村上春树
作家(兼跑者)
1949 - 20XX
他至少是跑到了最后
此次此刻,这,便是我的愿望。”这,也作为本文的结尾吧。
总算是写完了。 写作的出发点和落脚地不同,同样的事情会给人不同的感受
老猫这篇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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