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能为大匠 发表于 2013-10-25 00:30:12

农村土地二轮延包中期矛盾解剖报告

 监利县依法完善农村土地二轮延包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以下简称监利县土地延包办)自2004年11月下旬组建至2005年五一放假这段时间,有文字记录的接待的材夜思件(来访为主,包括来信来电话)一共是60件。估计这个数是整个土地延包材夜思件数量的1/3,另外的2/3一半是县委办公室、县政府办公室和县信访办接待的,一半是县土地延包办的同事们随处接待而未做记录的(或者记在各自的笔记本上)。我借长假值班把手头60件作了一个归类与分析,报告如下:一、材夜思问题综合
  土地延包材夜思是指土地二轮延包工作开展之后的材夜思。之前也有不少的土地纠纷材夜思,集中反映在税改之后至土地二轮延包工作之前两年时间。我把这段时间的土地矛盾叫农村土地二轮延包前期矛盾,也曾作过专题调查分析。监利县土地二轮延包工作有三大目标,其中之一是解决土地承包纠纷,维护农村社会稳定。但是,这项工作开展并没有立即制止土地矛盾发生的材夜思,相反的,随着土地二轮延包工作逐渐深入并进入高潮,土地问题的材夜思也同步发展并形成高峰。在监利,春节之后形成的土地问题材夜思高峰,是继企业改革职工材夜思、民师材夜思、军转干部材夜思、乡镇改革干部职工材夜思之后第五波材夜思潮。
  60件土地延包材夜思涉及全县17个乡镇场,54个村,材夜思总人数652人,22件属重复材夜思(未重复计算在60件中),2件是省里转下来的,1件是国务院一工作人员以个人身份转下来的,1件是中央政治局委员、省委书记俞正声同志负责包结的案件。60件材夜思件,2件由法院处理,其余都是以乡镇党委处理为主,县有关单位协助,40件已处理结束,18件正在处理,2件留待下半年处理。
  我把60件材夜思件按问题分类别,以同类件数的多少分成三块,同类问题7件以上的为主要问题,同类问题3-4件为一般问题,仅1件的为个别问题。
1、主要问题
  主要问题有四类,33件,占总件数的55%。
  一是反映村干部在土地延包工作中不作为和乱作为。也就是说群众材夜思告村干部的最多,尤其是告村干部“不肯调田”的多。棋盘乡金塘村农民何修双反映,村里原来集并过土地,以120元/亩发包,现在群众无田种,村里不予调剂。黄歇口镇董家村1组吴道元反映,本组人田矛盾突出,村干部开过几次会准备调田,因扯皮太多被搁置,群众意见很大。除了类似“群众要调,村干部不愿调、不敢调、无能调”之外,另有一些反映村干部在土地调整中,以权谋私,“想怎么调就怎么调”。这类反映村干部不作为和乱作为的材夜思涉及龚场镇张李村、三洲镇白沙村、石岭村、王塘村、朱河镇迎风村等一共10件,占材夜思件16.6%,为材夜思问题之首。
  俞正声同志包结的材夜思件也属这类问题。棋盘乡菊兰村6名代表赴省材夜思,告村干部两条:一是粮补未发下去,二是不搞土地二轮延包。这第二条不搞土地二轮延包,经查属实,但事出有因,主要是群众意见不统一,村干部无法搞。该村农田分内外两垸,内垸3200亩,属基本农田,外垸650亩,属开发的湖荒,村干部在去年年底将外垸650亩湖荒承包给了4个大户,签了合同公了证,但村里很多群众不同意,坚决要求撤销合同,不撤销合同就不准调整内垸3200亩土地。村支书不干了,土地延包工作没法进行。乡党委很重视,党委书记督在这个村,选了三次村支书,都因村里派系矛盾太激烈、太尖锐,而干不了几天,自动下台。省委工作组的意见是:先把内垸3200亩土地按政策确权确地到户,再处理外垸合同纠纷问题。锣做锣打,鼓做鼓敲,不要把解决外垸650亩湖荒的问题作为解决3200亩基本农田确权确地的前提条件。6个材夜思代表同意,群众不同意,群众中有三派,一派“外垸派”,包括原任村干部和4个外垸承包户,反对先搞外垸;一派“内垸派”,包括14个承包户,他们承包着内垸大片土地,他们反对先搞内垸;还一派“中间派”,其中有的是欠款户主,有的想出头当干部,他们从中推波助澜,所谓看戏不怕台高。省委工作组接触的两位反映问题情绪最激烈的代表,一个叫何文志,去年种7亩田,一分钱未交,一个叫何文富,去年承包79亩地,欠承包款2万元。据镇里查帐,6个材夜思代表都是欠缴税费的农户。
  二是反映过去集体非法占地,要求收回土地并赔偿。有人把这一类称为“反攻倒算”类。这是我们在制订土地延包方案之初根本没有料到的问题,这类材夜思还特别的多呢。朱河镇瞿吴村干部班子集体材夜思到县,后来又闹到棋盘乡政府,要求解决历史问题,瞿吴村原属棋盘公社,87年撤区合乡划到朱河镇。20年前,棋盘修“王垸公路”和挖河已挖压了该村48亩土地,未下负担,这么多年该村一直为此事材夜思,并与棋盘乡发生过械斗,他们要求补偿损失10万元。邻近的棋盘乡高湾村也为类似问题多次材夜思,还是大集体的时候,他们开垦的两片湖荒510亩被棋盘乡政府平调走了,87年他们开垦的另一片湖荒320亩又被当时的小公社划过去了,中途乡政府与该村有个补偿协议,但一直未兑现,眼看着周围一些村凭借湖荒收入增收还债,该村党员和老百姓50多人联名上书并材夜思,强烈要求乡政府退还800多亩湖荒。棋盘乡政府为瞿吴村高湾村两村材夜思问题也到县里来“材夜思”,要求“保稳定”,因为类似两村的情况村村都有,如果松口,给田给钱,连锁反应,乡政府只有关门;再说原来的湖荒面目全非,也早已换了多少回主了,根本扯不清楚了。类似这种翻老帐要“祖业”的材夜思还有桥市镇码头村、三洲镇曹岭村、程集镇先锋渔场、汴河镇张家港村、南河村等一共8个村,占材夜思比例13.3%,排材夜思数第二。
  三是反映种田大户占地不退,老百姓无地可种或者种地太少。三洲镇白沙村7组村民刘美发反映,该组共有水白田170亩田,有120亩承包给了刘善修、李友新等人,老百姓现在要田种,大户不肯给,还打伤要田的农民。白螺镇联盟村人口1147人,224户,耕地1619亩,大户段前程自2001年开始承包该村土地1070亩,占全村总耕地的66%,全村223户只耕种569亩,占总耕地34%,现在223户找段要田种,但段投入几十万已把这1070亩改造成了整整齐齐的渔池,想要退田退不好,主要是开发款群众不肯认,段前程春节前答应先退两个池子,80多亩,给急着种田的农民,因开发款补偿、塘梗树木归属等一些问题牵扯未退成。三洲镇韩垱村种田大户万某捡种了外出打工农民抛荒地100多亩,眼下群众回来要田种,村里找万某协商,万不同意,万请出人来到村委会大闹,并请人喝农药(抢救未死),以此威胁乡村干部,而达到“寸土不让”的目的,为这事万赴省赴县材夜思,韩垱村群众也集体材夜思。类似这种大户与农户纠纷材夜思问题,还涉及新沟镇白龙村、福田寺八一渔场、棋盘乡彭刘村、菊兰村、龚场镇迎风村等一共8件,与前一问题并列第二。
  四是反映外出农民回乡要不到土地。这个问题应该是监利最突出的问题和最普遍的问题,但表现在60件材夜思件中只有7件,只占11.6%,排材夜思件数第四,并且有4件与户口外迁有关。集体材夜思有一件,上车湾镇任铺村8组农民17户材夜思反映,2001年17户弃田外出,当时确实是口头向支书申请了脱离关系,现回村要田,村干部以17户已非本村村民为由不予分田。另一件白螺镇薛桥村王新华,2000年离开本村去某农场种地,户口已从派出所户籍册上下掉,但农场并未接受,现回家要田,村里不给。第3件是毛市镇老台村的,有老两口离村多年,一直在监利城关做生意,孩子们都在城关工作,孩子们研究土地延包政策,觉得他们的父母亲应该回去要田,因为他们的户口并未转到设区的市,只在监利县城,政策是有,但村干部不答应,群众也不同意,于是找到县土地延包办。第4件是毛市镇甲湖村的,98年该村436亩土地划给管理区办的振兴渔场,13农户也随着划过去了,农民杨帮旺出任厂长,后卸任干别的,渔场为别人承包,现在杨帮旺等人回村要田种。
  为什么外出打工农民回乡要地的矛盾并不大突出,至少材夜思不多,这说明什么?是否说明,真正返乡要田种的农民并不多,打工收入还是比种田要强,打工者并不在乎家里几亩田的收入;或者说明,我们的乡村干部把这个问题解决的比较好,有矛盾,但化解在基层;再或者,有些村政策压根儿没让打工农民知道,承包合同上的农户签字是假的,是村干部包办代替的。我分析,可能三者兼而有之。
2、一般问题
  一般问题有四类,14件,占总件数的23%。
  ⑴反映土地延包与清收历欠挂勾的问题。棋盘乡候王村、桥市镇小塔村以偿还历欠为确权确地的条件,毛市镇窑铺一组农民黄尚梁夫妻双残,历年欠款8000元,村里这次调整土地,要求他先交5000元,才能给他4亩地。这种“先还钱,再分田”的问题在60件材夜思件中只有3件,但据我在乡里调查的情况,这不是“一般问题”,应该是“主要问题”,为什么材夜思的少呢?为什么以个人名义材夜思只有黄尚梁这个残疾人呢?这是因为偿还历欠不仅仅是村干部的要求,而且是大多数老实本分农民的呼声,欠债户欠钱不还自认理输,即便有意见,也不好意思材夜思。不排除有的地方干部没有宣传“不与历欠挂勾”的政策,欠钱农民蒙在鼓里,所以没材夜思。而有个别地方的村干部竟把“先还欠款,再分土地”公开地用文字写出来,写在公告里,写在土地延包方案中,我见过3份这样的书面材料,有的甚至还写有这样的话:“根据国家土地法律和省委县委‘不还钱不分田’的土地政策”等等,完全是法盲政策盲,自欺又欺人。我查到的农民欠村里债最多的是龚场镇伍星村农民吴志阳,连本带息欠9万元,这次村里还是分了他10亩地,也跟他订了个还款计划,以10亩流转收入一年1500元还债,还60年。还有一种变相挂勾情况,那就是历欠暂搁着,长期在外打工农户,这次要分田,你得先交齐近些年来村组公益事业建设款子。池口村一笔笔地算细帐,人平公益事业费820元,四车村没算帐,就定了一个标准,500元,叫入村费。
  ⑵反映违规扩大机动地问题。汪桥镇古堤村农民匿名反映,村里多留机动地高价发包;福田寺麻家岭村农民20人集体材夜思,反映村组机动地比例达36%,以每亩160亩价格拍卖出去;棋盘乡兴旺村农民反映,村里留有100亩机动地,不分到户。实际上,在监南沿洪湖一带的上十个乡镇,都可能或多或少地存在这个问题,因为这些年,开垦湖荒面积大,长期积累下来,有的村湖荒面积竟比计税面积还要大,甚至大1至2倍。这种大面积的湖荒一般都是群众代表和村集体作主发包给大户,亩平100元以上,一定五年十年乃至更长时间,村集体用这笔钱偿还债务和兴办公益事业,大多数村群众没有意见,少数村农民要求“平分”给每一户。这是监南的情况。监北十几个乡镇土地紧缺,没有湖荒,大部分村没有机动地,这类矛盾也少。
  说到监南乡镇湖荒问题,汴河镇有个很负责任的老干部也来找过我,他说,由于湖荒面积一直作为黑田,没有对上公开,究竟有多少,不知道,国家应在适当的时候作一个调查统计,以便对这批新开发地作必要的资源配置,比方说,兴修水利,建设泵站,改善耕作条件,推广适应湖荒的新品种、新机械,提高土地的产出,增加集体收入和农民收入,同时加强对湖荒产权的管理,解决纠纷,确认权属,颁发权证,变“黑田”为明白田。这个问题提得好,我在这里代为转达,也请各级领导和有关方面关注并重视。
  ⑶反映国家建设征地补偿的问题。在监利,国家建设征地主要是这次动工的随岳高速公路,涉及11个乡镇,64个村,3000多农户,6000亩耕地。有的地方矛盾较突出,老百姓有的要赔钱,有的不要赔钱只要赔地,有的又要赔钱又要赔地,个别农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的“现田”,这些问题,有的村处理得很好,像红城乡杨铺村,去年调田就把高速公路通过的地方预留出来了,至今无人扯皮,有的地方牵一户而动全组和全村,麻烦特别多,工作难度特别大。龚场镇秦场村为高速公路征地,全镇机关干部全力以赴做工作,一个星期才基本拿下来。类似问题还有西气东输影响农田耕作的赔偿问题,城区工业园建设征地补偿问题,还有将来荆州长江大桥对白螺的征地问题。
  ⑷反映以田抵债的问题。程集镇张套村1组15人上县反映,组里将100亩田抵给了债主,群众要收回,村组干部不答应。这个问题在有的乡镇比较普遍,分盐镇以田抵债几乎村村都有,全镇曾把这作为一项化解村债的重要举措推广,并作经验上报,该镇老百姓很大一部分种两种田,一是种的承包田,一是种的抵债田(有的是出钱买的田,一买八年十年)。可是,这次土地延包,该镇并无一件这样的材夜思,可见群众已接受以田抵债的现实,或者,土地延包有关政策没有真正落实下去。
3、个别问题
  个别问题有13件,占总件数的22%。
  三洲镇双合村群众集体材夜思多次,县乡村三级下村解决问题,一直没有找到全体群众都满意的结合点。该村是个移民村,40%的农户搬迁了,乡政府给他们发了搬迁费,人平2750元,房屋按面积计算,一户平均能得万把元钱,搬迁的人都与镇政府签订了合同,交出了土地,现在这40%的人大多回来要田种,理由是:当初搬迁,对方有的没接受,还悬在空中,有的接收了不习惯,又回来了,有的压根儿就没找到接受单位,开的空头接受单位只想骗得几个移民款,而很多农户的移民款也未发齐。这些人现在团结起来要田种,在家的60%的农户坚决不答应。按政策处理,搬迁户不应再分田,但这些人坚持要田种,协调解决,给一点机动地他们种,在家农户不同意,方案作了好几遍,工作作了好多夜,就是不能统一。据三洲镇党委书记说,这个问题准备留待下半年解决。
  个别问题中,有告村干部在土地延包中作风粗暴、殴打群众的(何李村支书),有诉农田调整调了一半另一半调不下去的(凤凰村支书),有扯计税面积与实有面积相差3亩要求减面积的(官尾村5组胡先发)等等一些。
  国务院办公厅一工作人员转来的问题也属个案,湖南临湘承包户马黑承包了白螺镇联盟村段前程110亩地用来植莲,承包三年,马只干了一年,段的五儿子要他解除合同,赔马一点损失,马也签字同意了,马不服气,觉得亏得太多,并说解除合同是段的儿子威胁签的字,于是上书国务院办公厅工作的一个表兄。
二、材夜思特征分析
  翻看60件材夜思件,或者说,透过60件材夜思件,我发现土地延包材夜思和其它一些事情材夜思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相同之处有四多:批次多,一天1-3批,有时还要排队接待;人数多,多是群体材夜思,最多时有60人,60件材夜思总人数达652人;重复材夜思多,22件,占到总件数的36.6%;越级材夜思多,老百姓到我这材夜思,我头一句便问他到镇里去过没有,很多回答没有,有些省市转来的材夜思件,我们也没有接触过,老百姓现在也是“只信上,不信下”。除了这四多之外,我还发现有一些特别之处,我把它称为五个特别现象:
  现象一:工作出现高潮,材夜思出现高潮。监利县土地延包工作从去年9月开始在柘木乡办试点,11月29日召开全县动员会,12月宣传发动,今年元至二月,摸底调查,制订方案,排解纠纷,三至四月,确权确地填表造册。年前3个月,属于“打闹台”,年后2个月,正式“架真式”,工作高潮在春节之后,材夜思高潮也在春节之后,正月初八,我们延包办正式上班,群众开始材夜思,尔后我们召开党委书记会,连开两场现场动员会,连下几个工作督办文件,天天督到乡镇村组检查,乡镇干部开年之后两件事,一件土地延包,一件计划生育,土地延包个个乡镇都抓得很紧,从书记到专班大伙都在忙这。与此同时,材夜思的便成群结对地上县来了。经常是我们(一部分人)坐车下去督查,群众开车上县材夜思,或者是,乡镇干部上午进村开了会,老百姓下午就到乡镇来材夜思。60件材夜思件中,有41件是今年正月十五之后发生的,占68.3%。在春节后召开的两次土地延包现场会上,大家把这种现象称之为“水急而鱼跳”现象,材夜思群众也戏说这是:“灶里柴火旺,锅里开水翻”。
  现象二:原来“调整”力度大,现在问题相对多。前几年农业结构调整力度大、低湖田改造面积大的乡镇,现在土地矛盾就相对地多一些。监利县23个乡镇场,有6个乡镇无一例上县材夜思记录,这6个乡镇主要是监北乡镇,他们的地势高。前几年监利县委大力推行“以水富民”鼓励农田挖渔池的时候,他们的工作难度大一些,改造面积也就小一些,现在矛盾相对少一些。眼下材夜思最突出的乡镇有棋盘乡8个村、桥市镇4个村、毛市镇4个村、白螺镇4个村、柘木乡4个村、三洲镇5个村、汴河镇3个村、福田镇3个村,这8个乡镇除三洲镇沿长江,7个镇都是沿洪湖一带,尤以棋盘乡矛盾最多最烈,材夜思层次最高,当年的棋盘乡就是全县以水富民的一面旗帜,县里经常在那里召开现场会,省领导几次光临并肯定,而今省委书记的包案也在这个乡。
  现象三:多数群众反对的,往往都是合法的。反过来说,多数群众同意的,往往都是违规的。用柘木乡聂河村支书羿树林的话说:“土地延包真理被少数人甚至个别人掌握着”,这位村书记始终想不通:牢改犯家属也材夜思,也在要土地,难道牢改犯还可以享受干部待遇吗?有些基层干部这么分析:“土地延包真正要维护的不是多数人的利益,而是少数人的利益”,因为多数在家种田的农民延包不延包一样在种田,而少数逃税户、弃田户他们才真正欢迎土地延包,因为法律和政策规定“不得以欠缴税费和弃田抛荒为理由剥夺农民的土地承包权”。材夜思的群体中有一部分就是这些人,就是省、县文件里要特别关照的所谓的“特殊群体”,包括计划生育超生子女、在籍和待业的大学生等。按“依法依规按政策办事”这一条原则处理,应该分田给他们,按“民主协商、公开、公平、公正”这一条原则处理,大多数群众不同意分田给他们。
现象四:群众有法,干部无法。材夜思的群众大多懂法,懂一些土地延包的法律和政策条款。他们所要控告的对象,比方说村干部、乡干部,包括大户,这些人原来所作的事情差不多都有违法违规之嫌。比方说“未经三分之二的群众代表同意把大片农田承包给了大户或企业”“不让老百姓知道把几十亩上百亩甚至几百亩土地划给了乡镇企业”“棉花田里挖了渔池”“基本农田栽了树”等等。这一些今天看来违法违规的作法,在过去几年、十几年乃至二十多年前,又是合理合情的——大片农田不承包给大户或企业就要荒芜,三分之二的群众都出门打工去了,无从找起,当年农田种粮食种棉花不如造林,更不如养鱼植莲。现在要解决这些问题,乡村干部真的“无办法”,群众的要求不高,只要田种,只要退田,可是退田就要毁合同,还田就要赔损失,大户不答应毁合同,老百姓更不答应赔损失,所以说材夜思群众有法可依,乡村干部无法处理。
  现象五:醉翁之意不在酒,群众材夜思不为“土”。土地延包纠纷因土而起,可有一部分群众材夜思,“土”是幌子。小塔村的前任书记材夜思到省里,又材夜思到我这儿,说是村干部违反土地政策制订土规定,还有一张白纸黑字的公告为证据,经查,多条不实,他根本不为土地而材夜思,主要是想把现任村班子推翻。红灯村材夜思群众几度赴省,数次上县,经常到镇里去闹,头一件事为1000亩土地承包给企业栽树,我去处理,提出依法解决包括土地问题在内的四个问题,材夜思代表不作声了(依法解决可能要追究到材夜思群众头上来),最后有个代表说真话:“只要你作主把我们村支书撤掉,我们什么也不告了。”而今老百姓也精明,哪一个时期党的中心工作是什么,他就先点什么来材夜思,管他有没有这回事,再把自己要告的事兜在后面,或者,什么事也没有,只想借政策开路把现任班子撤了就成。个别材夜思的“头人”拿了老百姓捐的钱,游山逛水,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被“头人”利用,跟着起哄。我调查,凡属集体材夜思的大多发工资,一天20元不等。这些钱都从群众中集资,像棋盘乡菊兰村赴省材夜思代表从群众中集资了5000多元,红灯村数度材夜思开支了上万元,据说是几个渔池承包户未上交的承包款,材夜思的头人承诺“材夜思成功,推出新的村班子,免去你的承包款”,并且,一些材夜思群体也把报销材夜思开支作为材夜思要求之一。
  土地延包材夜思折射出当前材夜思一些复杂的问题,确实复杂,这些人为土地而来,细究下去,有的是原任村干部下台不服气,有的是儿子想当村支书没满足,有的是家族房头之争,有的纯属个人恩怨,自己被人打了一次,老婆被人偷过一回,儿女对亲没对成功,甚至邻居吃了我的鸡,村长打了我的猪等等一些邻里小事,也有想出风头的,也有“文革”培养出来好斗的,也有想占集体一点小便宜的,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像个万花筒。他们也是土地延包材夜思人群的一部分,或者说他们在土地延包的材夜思中夹杂这一部分不相干的人和事。
三、材夜思原因分析
  60件材夜思件主要反映了7个方面的矛盾,农民与农民、农民与大户、农民与债主、农民与村干部、农民与企业、农民与乡村集体、农民与国家。但是,材夜思的主体也不仅仅是农民,也有种田大户、也有企业老板、也有村干部、还有乡镇干部、还有部门干部,一共6个主体。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土地延包问题材夜思,我分析是不是有这么四个方面的原因:
  一是历史原因。现在的矛盾多半是历史造成的,或者说是历史遗留下来的。监利农村土地矛盾的历史原因包括:1、全县二轮承包因大批农民不要田和96年、97年、98年、99年忙于排涝抗洪等原因走了过场;2、大部分乡镇实行过两田制;3、上几届县委着力推进农业结构调整,特别是开展“以水富民”工程,全县共改造低湖田多20万亩;4、大批农民弃田外出,高峰时节弃田50万亩,占全县计税面积的31%;5、因大面积的弃田抛荒和大面积的改田为池,涌现了上千名承包大户;6、乡村两级欠债高达7亿;7、自82年分田之后二十多年人口因婚嫁、生死、出入等原因变化太大;8、自82年分田之后二十多年土地因堤防、交通、水利、城建、企业、结构调整等原因变化很大。
  二是工作原因。我认为土地延包材夜思问题的工作原因是正反两个方面,也就是,工作做得好不好,老百姓包括基层干部都会材夜思,甚至可以说越好越差越材夜思。这就是工作与材夜思为什么同时出现高潮的原因所在。土地延包工作,与其说是保障农民承包权益,不如说是平衡农民不大合理的承包权益,这就意味着,这项工作必须以牺牲一部分农民的过大的既得利益为条件。那么,工作做得越彻底,一部分农民的过大的既得利益牺牲越彻底,越容易引发他们的材夜思,反之,另一部分农民也会材夜思。所以我以为,土地延包材夜思是必然的,不可避免的。
  但是,我们不能以此为理由,掩盖我们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我觉得,工作原因主要还是从工作的问题上去找。问题包括:1、政策宣传不到位,有的村干部害怕把政策交给群众;2、政策执行不严格,有的地方甚至出台违背政策的土规定;3、工作程序不实在,村组该开群众会的未开会、乡镇该严格把关的未把关;4、工作作风不深入,不深入农户,不做过细的宣传解释工作,不为群众解难帮困;5、工作方法不妥当,有的处理问题过于简单,有的处理问题过于犹豫,有的老把矛盾往上推,看见矛盾就躲,有的还是老办法,以为拍桌打板凳一呆二吓能把人镇住;6、主要领导不重视,准确地说不作为,有的地方主要领导不研究这些问题,也不愿去解决这些问题,也不安排其它领导或者有安排而不督促检查解决这些问题;7、工作专班不得力。有的专班不负责任,上头政策不明白,底下情况不清楚,有的专班屁股没坐正,多半精力在干别的事,有的专班无钱无物,没办法搞事。我们县土地延包办也是专班,工作督办尤其是问题督办解决也缺乏力度,我们处理土地延包材夜思问题是4个词:热情接待、及时联系、详细宣传、积极督办。这4个词不能直接解决问题,也就说,病人送到我这里诊不好,还得转院。这不能不说是导致重复材夜思和越级材夜思的一个原因。
 三是内在原因。也叫本质原因,还叫本能原因。它包括:1、土地与农民的关系。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耕者有其田,是中国农民几千年与生俱来、到死不舍的命运追求,农民和土地的关系如同鱼与水的关系,鱼须臾离不开水,农民一天也离不开土地;2、土地对农民的作用。土地对农民三大作用:就业渠道、收入来源、生存保障,尽管一亿农民在城里就业,打工创收,生活水平可能比种田农民好,但60%的农民还是就业在土地上,收获在土地上;3、当前土地政策对农民的吸引。保障农民土地承包权、保护农民土地流转权、保证农民土地收益权,不仅让耕者有其地,还要让不耕者有其获,这种政策一定30年不变,可能长期甚至永远不变。再加上种田不交税,还发直补和种补,如此优越优惠的土地政策,农民怎么会不要土地?不争土地?不为土地材夜思呢?
 四是外部原因。也叫时代原因,或者叫时期原因。包括:1、农民的法律意识、政策意识、民主意识和自我保护能力在不断地增强和提高;2、党的惠民政策,亲民举措尤其是多予少取放活的政策,让老百姓荷包越来越饱,腰杆越来越硬,老百姓在逐步地富起来的同时,更感到有真正站起来的尊严;3、社会转型期,尤其是党的农村政策由抽血到反哺的重大调整期,基层干部和农民群众有一些不适应,表现出一种反常心态,形成一些反常现象。比方说,干部原来管群众管得太过,牵猪赶羊、抬柜搬床,甚至破门砸窗,打人骂娘。那时候,干部“威信高”,群众怕干部,现在呢,老办法不能用了,硬办法不敢用了,法律和民主扶着老百姓站起来了,有的老百姓心理不平衡,或者追求一种平衡,反攻倒算,反过一击,找干部的麻烦,找政府的麻烦,一点不如意就组织材夜思,还越级,几句话不投机就围攻干部,还打人。我接待过多起这样的材夜思,处理迎风村土地问题,一位姓肖的农民正月初九一脚踢开村支书的门,并要求派出所下午五点必须赶到,否则搞出人命案子他不负责;处理红灯村土地问题,一位姓龚的农民在白螺镇委会议室拍桌砸门;处理菊兰村土地问题,一位姓何的农民一次次扬言,“再不马上解决,我就搬乡政府的牌子,我还要搬县委会的牌子。”在这三个村的土地问题处理中,有三名干部挨过群众的打。少数农民的这种发泄,是不正常的,但从大处看,也是正常的。过去较长时间,农民被压迫被压抑的情绪已如火山一样,只是没有大规模地爆发,税费改革、土地延包、粮价上涨、粮食两补、免征农业税,这些好政策在关键时候化解了非常尖锐的矛盾,释放了农民积凑已久的怒气和恨意,那么,个别或少数农民借土地延包材夜思有些过激的言语和行为就好理解了。如果说基层干部对此心理不平衡,那么,农民的不平衡就更多更大更不平衡了。不过我还是比较同意这样一个观点,我们的党和政府在向农民给钱、给物、给政策的同时,不要忘记了教育农民、提高农民,护民惠民是爱民,教民管民也是爱民。作者:余爱民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农村土地二轮延包中期矛盾解剖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