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营建材企业改造升级的案例研究
内容摘要：我国建材行业处于依靠规模扩张和能源资源要素投入驱动为主的发展阶段，总体上处于价值链低端，加快产业转型升级的需求非常迫切。通过对国内玻璃企业调研，我国了解到企业改造升级所处的阶段和面临的一些问题。为促进建材行业转型升级，建议取消規模控制，加强环保、能耗、质量等标准控制，组织行业节能环保等共性技术研发，严格市场監管，引导企业在市场竞争中通过创新向产业价值链高端升级。关键词：建材行业，民营企业，转型升级
我国建材行业尚处于依靠规模扩张和能源资源要素投入驱动为主的发展阶段，总体上处于价值链低端，长期面临着同质化竞争、总量产能过剩的压力，加快产业转型升级的需求非常迫切。相关企业加大技术改造力度，实现了转型升级。为此，课题组赴江苏华尔润集团调研，了解玻璃企业改造升级的历程和面临的问题。该企业为民营企业，又是行业领先企业，在市场推动下通过技术改造实现了升级，对于探索我国建材行业转型升级的方向具有重要启示。
一、企业改造升级的历程和方式
在建材行业面临转型升级的压力下，江苏华尔润集团随着我国经济发展阶段变化采取相应的改造措施，升级过程反映了行业的发展趋势。该集团建于1980年，从一个乡镇小企业成长到目前总资产90多亿元的大型企业集团，玻璃产销总量连续12年位于国内同行业之首，其改造升级过程大致可分为四个阶段。
（一）第一阶段：引进先进生产技术和工艺，通过技术改造扩大生产规模
20世纪90年代，我国建材市场处于快速增长阶段，华尔润集团不断应用先进生产技术和工艺来扩大生产规模，降低生产成本，占据了市场领先地位。华尔润集团最初采用国内普遍使用的较为落后的“垂直引上法”生产技术和工艺，产品生产成本高，缺乏市场竞争力。1994年，企业采用世界先进的浮法玻璃生产技术和工艺，在国内同行业中较早地建成了浮法玻璃生产线。1995年，该企业建设第二条浮法玻璃生产线，玻璃生产总量达到600万重量箱，居华东地区之首。1996年，该企业采用进口材料和设备建设第三条浮法玻璃生产线，实现计算机生产全过程控制，彻底淘汰了落后生产工艺，企业的工艺装备水平和产品质量达到国内先进水平，成为国内三大玻璃生产基地之一。华尔润集团三年连续建设三条浮法玻璃生产线，通过以当时国内最快的建设速度、最低的投资成本，在生产規模上占据了领先地位，从而占据了较大的市场份额。在随后的发展过程中，华尔润集团一直重视采用新技术和工艺，在规模、装备和技术上保持领先地位，从而保持市场竞争优势。
（二）第二阶段：调整优化产品结构，提高产品档次和附加值
在平板玻璃生产达到一定規模后，华尔润集团开始探索发展产品深加工，调整优化产品结构，提高产品附加值。从1997年开始，华尔润集团改变了过去仅生产和销售平板玻璃的状况，着手发展玻璃深加工项目。华尔润集团先后开发出了防弹、中空、钢化、镀膜等多个玻璃深加工品种，提高了产品的附加值，拓展了企业的利润空间。1997年玻璃行业市场滑坡，1998年玻璃行业出现全面亏损，市场形势非常严峻，华尔润集团成为行业中少数几个盈利的企业之一。
随着玻璃市场竞争的加剧，产品利润逐渐降低，华尔润集团开始提高产品档次，通过生产高附加值产品来提高企业盈利能力。为降低能源消耗，提高企业效益水平，2007年，集团子公司江门华尔润玻璃有限责任公司当众集中销毁80多架符合国家标准的建筑级玻璃[①原国家浮法玻璃标准将玻璃产品分为三个等级：制镜级、汽车级、建筑级。制镜玻璃，主要用于高档深加工单位作制镜、扫描仪等；汽车玻璃，主要为汽车挡风玻璃；建筑玻璃，即建筑用的玻璃，如常用的门窗、建筑使用等。新标准改为按外观质量分为优等品、一等品、合格品3个等级。]（总价值约70多万元），停止生产销售中低档产品，全面进入国内外高端市场，走“高档次、高质量、高深加工比例、高效益”之路。目前，华尔润集团运行的全部生产线都只生产高档优质产品，企业在超白高透产品等领域走在行业前沿。
（三）第三阶段：向产业链上游延伸，提高企业综合竞争力
在我国经济不断发展壮大的形势下，资源能源消耗日益增多，原材料和燃料价格开始上涨。面对新的宏观经济形势，华尔润集团在发展玻璃主业的基础上，通过新建、控股、收购等多种方式向制造玻璃最主要的原材料石英砂、纯碱和燃料重油等上游产业延伸，以抵御产品原材料价格上涨的市场风险。2002年，华尔润集团在浙江长兴建立了年产100万吨石英砂的生产基地；2004～2007年，在江苏淮安、镇江建设了纯碱生产、煤焦油燃料开发、渣油综合利用等玻璃生产配套项目。企业逐渐形成了一个以平板玻璃为主业的产业链和相关产品配套的集团型企业，成功抵御了玻璃生产原材料和燃料价格不断上涨的风险。
（四）第四阶段：加大研发投入力度，实现节能环保
随着我国建材行业的发展和技术进步，新阶段很难依靠引进方式获得所需技术，需要企业开展自主研发，提高创新能力。华尔润集团在引进先进技术和装备达到较高技术水平和生产能力后，逐渐加大研发投入力度。企业在新工艺升级、新产品开发、新能源利用、节能减排、循环经济等方面取得了重大突破，其中“大型窑炉逐级澄清技术”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浮法玻璃窑炉烟气余热发电技术的开发与应用”获国家建材行业科技进步二等奖。作为行业领先企业，其开发的大部分技术在行业得到应用，带动了行业的发展。
近年来，节能环保成为行业新的发展方向，华尔润集团开始开发节能环保技术，走可持续发展之路。2006年以前，我国玻璃行业尚无脱硫设备，华尔润集团通过与国内大专院校和科研院所、环保设备生产企业联合进行技术攻关，先后投入1.12亿元对9条生产线进行余热回收发电和脱硫除尘治理，提高了能源利用率，进一步降低废气污染物排放。据统计，改造后的9条生产线年余热发电能力共计达到5000万千瓦时以上，占到华尔润集团自用电量的40%，每年产生经济效益1500多万元，脱硫系统出口的二氧化硫浓度远远低于国家标准，实现全国玻璃行业中首家全脱硫。在“十一五”期间，华尔润集团作为全国1008家重点能耗监控企业，完成了6万吨标煤的节能任务，也为环境保护做出了贡献。
二、改造升级面临的问题
新形势下，华尔润集团继续推进企业改造升级。该大型民营企业在改造升级过程中面临的问题，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目前建材行业转型升级存在的共性问题。
（一）产业政策执行标准不一致
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对于引导企业通过创新实现转型升级非常重要。然而，平板玻璃行业存在各地产业政策执行标准不一致的现象。
一是各地对新建项目的准入执行力度不同。为缓解平板玻璃行业产能过剩压力，有关部门出台了《平板玻璃行业准入标准》，从規模、地区布局、技术装备参数、产品品种和质量、能耗等方面严格控制新建平板玻璃项目。但各地执行力度不一样，近几年新投产的部分项目中，存在着不少不符合产业政策的低水平重复建设项目。据企业反映，2010年，工业和信息化部仅核准了3条平板玻璃生产线，但实际上各地共新建了30多条生产线。导致今年玻璃产量大于需求，行业陷入价格战。
二是污染排放控制程度不一致。平板玻璃行业大气污染物排放问题较为严重，在当前未经治理情况下二氧化硫和氮氧化物初始排放浓度均高出工业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2.5～3倍，但不少生产企业未安装环保治理设施或环保治理效果不达标。据中国建筑玻璃与工业玻璃协会2010年调查，只有十余家浮法玻璃生产企业安装了脱硫除尘等窑炉烟气治理设施，不到企业总数的10%，绝大部分企业未对大气污染物排放进行有效治理。
三是部分企业不执行玻璃产品国家标准，通过生产非标产品等不正当竞争方式牟利。新《平板玻璃国家标准》是强制性标准。一些玻璃生产企业受利益驱动，无视国家标准，为了降低成本生产“非标产品”替代标准产品，以次充好，扰乱了正常的竞争秩序。更重要的是，“非标产品”在市场上流行会产生“劣币驱逐良币”的效应，一些质量好的产品会在劣质产品低价格的竞争中受到冲击。
（二）与节能环保标准相应的工艺技术开发和装备研制滞后
在国家节能环保标准的引导下，企业积极采用相关技术，引进环保设备。但是，国内相应的工艺技术和配套设备难以达到环保标准的要求，企业只得自行或委托其他机构研制，给企业执行环保标准带来了困难。为了提高生产环保水平，华尔润集团曾经委托广东某研究所开发电除尘设备，按650万元/套的价格订购了4套，安装2套后，除尘效果达不到国家标准的要求，只好再投入100多万元拆除装置重新开发。
（三）民营企业吸引科技人才困难
企业通过技术创新实现转型升级，需充分发挥科技人才的作用。尽管华尔润集团多年来一直是玻璃行业的龙头企业，企业也成立了自己的设计研究院，并按国家级标准建立了实验开发平台。但玻璃行业相关的国家级技术平台均设立在科研院所和国有企业。华尔润集团由于缺少国家级的技术平台，在引进科技人才方面处于劣势，难以引进较高层次的科技人才。
三、促进建材行业转型升级的建议
推动我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必须为企业改造升级建立相应的动力机制。根据新阶段的特点推动企业改造升级，对于促进我国建材行业转型升级具有重要意义。
（一）取消规模控制，加强环保、能耗、质量等标准控制
目前，我国引导产业转型升级的产业政策主要通过行政手段推动，力图通过严格的项目审批来防止盲目投资和重复建设，效果并不明显。发达国家调整产业结构、引导产业转型升级主要依靠市场机制，让能源资源成本、环境成本、社会成本能够充分反映到企业的生产成本中，通过市场竞争促使企业淘汰落后产能、实现转型升级。同时，由于市场失灵的存在，发达国家也并不排斥采取节能减排管制、标准、税收等政府干预方式对落后产能加以改造和淘汰，但主要以市场为基础来推动各企业公平竞争，在竞争中淘汰落后产能，实现节能减排、产业升级。为更好地优化配置资源，我国应逐步转向通过市场化手段推进产业升级。一方面应取消以规模、地区布局、技术装备参数等作为市场准入条件的控制方式，以环保、能耗、产品质量等标准对生产过程进行考核，推动企业在市场竞争中通过创新实现升级，另一方面以税收、补贴等激励政策鼓励企业不断提高节能环保水平。
（二）组织行业节能环保等共性技术研发
在国家的大力推动下，建材企业开始认识到节能环保的重要性，并积极提高节能环保水平。由于节能环保技术通常是涉及跨行业、跨学科的共性技术，研发投入大，单一企业开发难度大，周期长。例如，能够提高玻璃行业节能环保水平的低温脱氮技术目前仍有待攻克。建议相关部门组织行业节能环保等共性技术研发，通过建立公共技术开发平台等形式，由相关企业共同投入资金和研究力量集中开发，开发成功后在行业内推广应用。
（三）严格市场监管，引导企业通过创新向产业价值链高端升级
为实现我国产业的转型升级，需要创造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通过市场引导企业通过创新向产业价值链高端升级。
一是严格市场监管和环境监管。环保法规、产品技术标准、安全卫生法规、能耗标准等都是政府推进技术进步的有效措施。目前，国家出台的一些政策法规和标准在地方执行不到位，一些企业不顾环境、产品技术标准进行“低成本生产”，占领市场，造成对认真执行政策法规企业的打击，延缓了产业转型升级的步伐。相关部门需加大市场监管和环境监管力度，推动政策法规和标准执行到位。
二是适时在具备条件的民营企业设置国家级的技术平台，支持民营企业创新。随着我国民营企业日益成长壮大，部分企业已经具备较强的研发实力和创新能力，成为推动行业创新的重要力量。在国家技术平台评定中，应给予民营企业相应的支持，发挥民营企业创新的活力，加快实现我国发展方式转变。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技术经济研究部“促进传统产业技术改造的机制与政策”课题组
课题负责人：吕薇
课题协调人：戴建军
课题组成员：李志军 田杰棠 沈恒超
李广乾 罗涛 杨超
执笔：戴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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